陈老魔眉毛拧成一团，上下打量着林枫，像在看一个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

“直播试吃我的丹药？”

他干瘦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着，发出“叩、叩”的轻响，声音里带着一股子荒谬。

“小子，你知道我炼的是什么吗？是丹药！不是你家楼下卖的大力丸！每一颗都蕴含着气血精华，普通人吃一颗都得消化半天，你当糖豆吃？”

林枫心里门儿清。

这老头，本事有，脾气更大。想让他点头，不能顺着毛捋，得戳他的痛处。

他正要开口，研发室的合金门忽然“嗤”地一声滑开。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男人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但眼神却不敢直视陈老魔，飘忽不定。

“陈老，忙着呢？”男人笑着打招呼，手里还捏着一个平板。

陈老魔眼皮都没抬一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王经理，你这财神爷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破地方了？不是又要把我的经费砍一半吧？”

被称作王经理的男人笑容一僵，赶紧摆手：“陈老说笑了，您的研发经费，集团什么时候短过？我这次来，是......是关于您项目评级的事。”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陈老魔的脸色。

“评级？”陈老魔终于抬起头，那双老眼里射出精光，“我的项目还需要评级？整个天元集团，谁的丹药比我的效果好？”

王经理额角渗出一丝细汗，他清了清嗓子，把平板递了过去。

“陈老，您先别激动。这是市场部和风控部联合出具的报告。报告指出，您的‘狂血丹’系列，虽然效果拔群，但药性过于霸道，不确定性太高，已经连续出现了三起客户服用后气血暴走，需要紧急入院的案例。”

“放屁！”陈老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瓶瓶罐罐一阵乱响，“那是他们自己体质虚，贪功冒进！我的丹药写得清清楚楚，一天一粒，他们非要一天三粒，吃出事了怪我的丹药？”

“道理是这个道理，”王经理陪着笑，身子却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但对集团而言，这就是风险。所以......董事会的意思是，暂时将您的项目评级从S级下调到A+，研发资源......也要相应地做一些调整。”

“调整？”陈老魔气得笑了起来，胡子都在抖，“说白了不就是克扣我的材料吗！王胖子，你少跟我来这套！没了我的狂血丹，你们拿什么跟对面的赤阳集团争高端市场？靠你们市场部那帮废物卖的‘温养丸’？那玩意儿喂狗，狗都嫌没劲儿！”

王经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骂得狗血淋头，却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他心里也苦。这陈老魔是集团供着的一尊神，本事大，脾气更大，整个集团没人敢惹。可董事会的命令又不能不执行。

他卡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陈老，陈老您消消气，”王经理擦着汗，只能打太极，“董事会也不是不讲情理。他们也说了，只要您的丹药能证明其市场价值和可控性，评级不仅能恢复，集团还会追加一笔‘特殊人才激励金’，资源翻倍！”

“市场价值？”陈老魔冷笑，“我的丹药，还需要向一群只懂数字的蠢货证明价值？”

“是是是，您说的是。”王经理连连点头，他知道再说下去，这老头能把丹炉给掀了，“话我带到了，您看......您慢慢考虑。我那边还有个会，先走了，先走了。”

说完，王经理像是躲避瘟神一样，脚底抹油，飞快地溜出了研发室。

合金门“嗤”地合上，隔绝了外界。

研发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陈老魔胸口剧烈起伏，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蠢货......一群鼠目寸光的蠢货......”

林枫站在一旁，全程目睹了这场闹剧。

他的心里跟明镜似的。

机会来了。

陈老魔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能打爆王经理和董事会脸的方案。

他清了清嗓子，走到陈老魔身边，平静地开口：“陈老。”

陈老魔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吼道：“干什么！”

林枫不以为意，指了指桌上那瓶刚出炉的狂血丹，语气平淡，却像一颗钉子，精准地钉进了陈-老魔的心里。

“如果，我能让这瓶丹药，在一小时内，卖到脱销呢？”

陈老魔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林枫，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审视。

“就凭你那个什么......直播？”

“对，就凭直播。”林枫点头，“现在的人，信什么？他们不信说明书，不信广告，他们只信亲眼所见。尤其是这种吃了会‘出事’的东西。”

林枫的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人性的玩味。

“你越说它危险，他们越好奇。我当着几十万人的面，把这丹药当饭吃，还一点事没有，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陈老魔愣住了。

他一辈子都在跟药材、丹炉打交道，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

他迟疑了：“可......万一你真吃出事了......”

“那是我的事。”林枫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我敢吃，就担得起后果。但您想过没有，一旦成功，您得到的，可不仅仅是恢复评级。”

林枫凑近一步，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

“您会成为一个传奇。一个炼制的丹药能被人当饭吃，而且效果强到变态的丹道大师。那些董事会的老家伙，到时候不是求着您，是跪着求您给他们丹药。”

“传奇......”陈老-魔喃喃自语，浑浊的眼睛里，一丝压抑不住的火焰被点燃了。

他是个匠人，匠人最在乎的是什么？名声！是身后名！

林枫见火候差不多了，抛出了最后一根稻草。

“而且，王经理刚才也说了，赤阳集团。”

林枫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天元城就这么大，丹药市场就这么点。您这边资源一收缩，此消彼长，赤阳集团那边肯定会立刻抢占市场。到时候，就算您想争，手里没材料，拿什么跟人争？”

这一句话，彻底击溃了陈老魔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是啊，他可以不在乎集团的评级，可以不在乎那帮蠢货董事的看法，但他不能容忍自己的作品，输给赤阳集团那些徒有其表的垃圾！

陈老-魔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他盯着林枫，沉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他知道，这小子费这么多口舌，绝不是为了帮他出气。

林枫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很简单。”林枫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今天我试吃的丹药，全部归我。第二，以后您炼制的丹药，我要两成。”

“两成？！”陈老魔眼珠子一瞪，“小子，你狮子大开口啊！”

“陈老，这不是开口，这是投资。”林枫不慌不忙，“我负责把它打造成爆款，您负责生产。我吃得越多，实力越强，直播效果越好，您的丹药就卖得越火。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陈老魔死死盯着林枫，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心虚。

但林枫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眼神里只有自信。

半晌，陈老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成交！”

他赌了！

与其被那帮官僚活活憋死，不如跟着这小子疯一把！

“好。”

林枫没有半句废话，拿出自己的老旧手机，熟练地打开直播软件，标题简单粗暴——

【全网首播：天元集团新型丹药试吃，是神药还是毒药？】

他把手机架好，镜头对准自己和桌上那一大堆瓶瓶罐罐。

“开干。”

林枫对着镜头笑了笑，然后拧开一瓶狂血丹的盖子。

在陈老魔心脏抽搐的注视下，他像倒糖豆一样，把整整十颗赤红色的丹药倒在手心，然后一股脑全塞进了嘴里。

“嘎嘣，嘎嘣。”

林枫嚼着丹药，发出的清脆声响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直播间。

“嗯，鸡肉味，有点柴。”

直播间里，弹幕在沉寂了三秒后，瞬间爆炸了。

【卧槽！这哥们疯了？那可是狂血丹啊！】

【我邻居上次吃了一颗，在床上躺了三天，他一口气吃了十颗？】

【演的吧？道具，绝对是道具！】

【天元集团的丹药我认识，瓶子是真的！难道丹药是假的？】

陈老魔死死盯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弹幕和不断上涨的在线人数，原本心疼得滴血的脸，渐渐浮现出一抹异样的潮红。

他看到，直播间右下角的黄色小推车，忽然跳出了第一个订单。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数字开始疯狂跳动。

陈老魔看着那个面不改色，又拧开一瓶往嘴里倒的林枫，捏紧的拳头，缓缓松开了。

他那颗古井无波了几十年的心，头一次，剧烈地跳动起来。

或许......这小子，真能创造一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