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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嫁入靖王府三年,我守着“王妃”的空名,连萧景渊的衣角都未曾碰过。
只因他是权倾朝野的铁面战神,新婚夜一句:“王府不留无关人等过夜,王妃亦不例外”,便将我放逐到府外小院。
三年来,我日出入府侍婆母、理家事,日落孤身返回冷清院落,连他书房的门都没踏进去过。
我总劝自己,他儿时遭逢巨变,心防重些也合理,时间总能焐热寒冰。
婆母寿辰那日,我捧着熬了无数通宵绣成的名绣《百寿图》,本以为总能换他一句软话以及婆母的欢心。
却在王府长廊撞见此生最刺目的一幕。
萧景渊正抬手为素衣女子拂去发间落雪,指尖柔得能掐出水来。
“天凉怎么不多穿?我打了狐狸给你做氅,回房试试。”
他声音里的温柔,是我三年都没听过的。
随后更是拉着那女子,径直走进了本该是我与他的婚房,彻夜未出。
我手里的《百寿图》硌的手心生疼,针脚却像扎进了心里。
原来我这三年的等待,不过是场笑话。
1
我在回廊站了一夜,大雪便伴了我一夜。
直到天色放亮,二人亲密的从房中走出来,我才看到那素衣女子的面容。
是沈清辞,那个一年前随萧景渊从边关回来的医女。
我曾亲手为她安排住处,那处宅院虽不及王府,但环境清幽,所有用度都是按照王府的规格置办的。
当初萧景渊告诉我,她在兵营中力挽狂澜抑制住了疫情的发展,为此伤了身子,她是整个大昭的恩人,让我要多加照顾。
我并未多想,还每日特意嘱咐厨房炖参汤送去。
没想到我的真心却是换来个取代自己的人,还真是可笑。
她鬓边落雪被萧景渊拂去的模样,像一根毒刺扎进眼底。
我想起上月婆母咳疾加重,沈清辞来侍疾,我见她袖口磨破,还把自己最爱的云锦料子送了她,如今想来,她哪里需要我的赠与,一切都只不过做给我看罢了。
“王妃?您怎么在这儿?”
沈清辞的声音轻柔的宛若浮云,挣开萧景渊的手,提着裙摆朝我走来。
目光落在雪地里的《百寿图》上,故作惊讶。
“呀,这是你为老夫人绣的贺礼吧,怎么掉在雪地里了?这是上等丝线,如此糟蹋了岂不是可惜。”
她伸手去捡,萧景渊却先一步挡在她身前。
“别捡,会脏了手的。”
然后冷眸扫过我,语气里满是不耐:“谁让你在这儿杵着?扰了清辞的兴致。”
我心口猛地一缩,因彻夜站在雪中身体微微发颤。
红着眼指着那间婚房质问:“那是我们的婚房,萧景渊,你与她在此彻夜未出,成何体统,你把我置于何地?”
“婚房?”
他嗤笑一声,伸手揽过沈清辞的肩,指腹摩挲着她的发顶。
“王府的一切,包括我,都能给清辞,你不过是因利益入我王府的摆设,在我心中从未是过我的妻子。”
这句话像冰锥扎进心口。
三年前大婚那晚也是如此,他拿着休书扔在我面前试探。
“我娶你并非为了男女之情,你若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我并未往心里去,一直以为他说的是气话。
就如同我十四岁时,缠着他教我骑马,他满眼嫌弃的对我说:“你如此蠢笨,怎配本皇子教你!”
可却依旧跨坐在马上对我伸出手,带我策马扬鞭。
那时我就知道,他因儿时记忆,不愿再相信和亲近任何人,但也只不过是嘴硬心软罢了。
于是我笑着撕掉了休书,还信誓旦旦的对他说:“我知你秉性,你若没做好与我亲近的准备,我可以等,多久都可。”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去了书房过夜。
第二日我正准备给他奉茶时,他的贴身侍卫却把我赶到了府外小院。
我安慰自己,只是他防备心太重而已,时间会抚平一切。
但如今我才发现,我错了,错的离谱。
雪越下越大,沈清辞忽然捂着心口咳嗽起来,萧景渊立刻慌了神,脱下外袍裹在她身上。
“是不是冻着了?快回房歇息。”
他横抱起沈清辞,路过我身边时,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把地上的东西扔了,脏污之物不配在我王府出现。”
看着他们再次进入那个我只待过一夜的房间,我的心也跟着凉透了。
2
我蹲下身去捡《百寿图》,指尖刚碰到绒布,就被人用力踩住手背。
是萧景渊的贴身侍卫,他面无表情地说:“王爷有令,王妃若再打扰,便请回苏家去。”
手背传来刺骨的疼,我却忽然笑了,笑得泪流满面。
我想起父亲昨日派人送来的信,说我苏家在朝堂上遭人弹劾,是萧景渊一直在中间为我苏家斡旋。
我虽不懂朝堂之事,但如今也明白,他留着我,不过是把我当牵制苏家的棋子,他所谋之事不简单。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传来。
婆母拄着拐杖站在廊下,脸色铁青的敲着门。
“萧景渊,你给我出来!”
萧景渊这才抱着沈清辞从房里出来,见婆母发怒,面露紧张。
“母亲,您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就要把王府搅翻天了!”
婆母指着沈清辞,气得手都在抖。
“这女子根本不是什么医女,她是前朝余孽,你被她骗了!”
沈清辞脸色骤变,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起身,却被萧景渊死死按住。
“母亲,您别听信旁人挑拨,清辞不是那样的人。”
“挑拨?”
婆母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扔在萧景渊面前,“这是我叫人从她那座小院里搜出来的,你上次在边关受重伤就是她勾结敌国所为!”
萧景渊捡起密信,越看脸色越沉。
沈清辞突然捂脸大哭,冲回房间拿出萧景渊的匕首,对准自己的胸口就要刺下去。
“我知道老夫人和王妃都不喜我,我虽是一介医女,但我沈家世代清白,我绝不会因此让祖宗蒙羞,既如此,我便以死明志!”
萧景渊紧张的用力握住她的手腕,刀刃一转,竟朝着他的胸口冲去。
我瞳孔骤缩,来不及细想就冲了上去。
匕首狠狠扎进我的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素色披风。
萧景渊愣住了,沈清辞也慌了神。
婆母立刻叫府中侍卫将沈清辞压住。
萧景渊虽扶住我,虽然语气满是不屑和数落:“苏若媚,谁让你扑过来的!”
“我沙场带兵这么多年,你是觉得我连个女子都控制不住吗?”
“难道这又是你想要获得我宠爱的什么计谋?那你算错了!”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慌乱。
指尖触到我肩头的血,竟微微发抖。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讽刺:“我救得不是你,是我自己。”
“萧景渊,咱们两清了。”
过往你曾待我所有的好,就这样一笔勾销吧。
从此,你我不再是同路人。
3
风雪中,婆母叹了口气:“孩子,委屈你了。”
肩头的伤还在渗血,我却没再看萧景渊一眼。
转身让丫鬟青禾扶着我离开。
身后还传来沈清辞怯生生的哭声。
“王爷,怎么说王妃也是因我而伤,让她这样离开王府该遭人诟病了。”
萧景渊清冷的声音响起:“无妨,没人敢嚼我靖王府的舌根。”
“那王妃会不会生王爷的气?”
“不会的,她舍不得王妃这个位置,放心吧。”
风吹干了我脸上最后一滴泪,也将我心中最后一丝情愫吹散。
回到小院,我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
第二天,青禾刚为我拆了染血的绷带,门外就传来管家的声音:“王妃,王爷让您即刻去主院,说有要事商议。”
我冷笑一声,慢悠悠道:“告诉王爷,我伤重难行,要事便等我能下床再说。”
管家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应声离去。
我知道,萧景渊找我,无非是为了沈清辞。
方才青禾告诉我,昨日婆母坚持要将沈清辞连同那封密信送官。
萧景渊虽不愿,却也拗不过婆母以死相逼。
他知道婆母与我感情好,只不过想让我去当说客放了沈清辞而已。
果不其然,傍晚时分,青禾就脸色发白地跑回来:“王妃,王爷把沈姑娘放了!还说......还说老夫人手里的密信是伪造的,是您为了争宠故意栽赃!”
“老夫人气得晕倒,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我手里的药碗哐当一声落在桌上。
真没想到,他竟能荒唐到这个地步。
为了一个沈清辞,污蔑自己的妻子,气病自己的母亲。
正出神时,院门被猛地推开。
萧景渊牵着沈清辞走进来,沈清辞的手臂上缠着绷带,脸上还带着泪痕,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苏若媚,你好大的胆子!”
萧景渊冰冷的目光落在我肩头的伤口上,却没有半分怜惜。
“竟敢伪造密信陷害清辞,还让母亲误会我,你可知错?”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无比陌生,仿佛年少时与我相处之人并不是他。
这三年,我为他打理王府,为他伺候婆母,甚至为他挡下致命一刀。
可在他眼里,我终究是个会“争宠栽赃”的毒妇。
我站起身,目光直直地看向他。
“我没错。”
“萧景渊,你信她也好,信我也罢,从今日起,我与你两不相干。”
沈清辞立刻上前一步,拉着萧景渊的衣袖,声音哽咽:“王爷,姐姐许是一时糊涂,您别生气,我不怪姐姐......”
她这话看似劝和,实则是在火上浇油,把“栽赃”的罪名钉得更死。
萧景渊果然更怒,抬手就想朝我打来。
我闭上眼,等着那巴掌落下,可预想中的疼痛却没到来。
睁眼时,只见婆母被人放在椅子上抬过来,脸色铁青地挡住了萧景渊的手。
“你要打她,先打我!”
4
婆母气得浑身发抖。
“萧景渊,你被猪油蒙了心!你的妻子替你挡刀,你不感激就算了,还帮着外人欺负她!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冷血无情的儿子!”
“早知如此,我又怎会苦苦哀求你父皇出宫与你同住,不如老死在宫中!”
萧景渊脸色很是难看,却依旧护着沈清辞:“母亲,清辞不是外人,她......”
“她就是个祸水!”
婆母打断他,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这是皇上赐我的令牌,今日我就用它,把这女子赶出王府,你们永生永世不得相见!”
沈清辞脸色骤变,萧景渊却立刻挡在她身前:“母亲,没有证据,您不能赶她走!”
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模样,我开口道:“你们二人情深的戏码不用在我面前上演。”
萧景渊回头怒斥我:“够了,这种时候,你身为我的王妃不是该息事宁人吗!竟还从中挑唆,如若母亲再晕倒,你担得起吗!”
我没忍住冷笑出声。
“气晕婆母的明明是你和沈清辞,你却要把罪责怪到我头上,那封密信明明是真的,你却依旧要将脏水泼于我,你这样人,我为何还要敬你为我夫君?”
“你!”
他伸手指着我,眼中露出一丝狠厉。
“从相识那日起,你所求之事,我哪样没满足你,你想要王妃这个位置,我亦如你心愿,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娶妻娶贤,你不觉得你现在这副样子跟清辞差的太远了吗!你要是再从中挑事,我便只能赐你一封休书了!”
我没再同他争辩。
从枕下摸出一份折叠整齐的明黄卷轴,递到萧景渊面前:“不必劳烦王爷了,和离书我已经备好了。”
萧景渊愣了一下,伸手接过卷轴,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竟真是皇上亲笔御批的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