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当天，女儿送了我一件尺码偏大的旗袍。

小贴纸写着，“送给亲爱的妈妈！”

我美滋滋地改完尺寸，发朋友圈炫耀。

女儿却炸了。

“妈，那是我送给婆婆的旗袍，谁允许你偷穿得？”

“你带薪在我这享清福不够，还学会了小偷小摸，真是丢人现眼！”

我气得浑身发抖，转身回了小县城。

没想到，女儿却悔疯了。

01

挂断电话后，我小心翼翼地脱下这件旗袍。

旗袍精致，柔软，我生怕布满老茧的手将布料磨砂出球，惹女儿更生气。

“砰”门被一脚踹开。

女儿红着脸声音尖锐。

“妈，你好端端发什么疯去穿我婆婆的衣服，你多大年纪了，还这么小心眼见不得人好，处处与人比较！”

我羞愧地低下头，她将旗袍一把夺过。

仔细检查后脸色大变，“这个旗袍，你将尺码改了？”

我讪笑道，“今天是我生日，我看上面写着送给亲爱的妈妈，以为是我的生日惊喜。”

“妈最近瘦了，旗袍贴身才好看，妈怕糟蹋你的心意就自己改了。”

女儿看了一眼女婿，见他脸色阴沉。

语气也更加的不耐烦，“妈，这是我们国庆去旅游时，我特意给婆婆定制的旗袍，她特别喜欢现在被一切都被你毁了，你让我怎么向婆婆交代？”

我立马会意，扯着笑。

“欣欣，是妈不好，妈给你添麻烦了，你看这样成不，这件旗袍算妈向你买的，我再出钱送你婆婆一件。”

女婿脸色缓和，“行了，可欣，到底是你妈何必这样斤斤计较，就按妈说得吧。”

叶可欣瞥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

客厅的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帝王蟹松鼠鳜鱼海参都是他两爱吃得。

女儿微微蹙眉，“今天不年不节得你弄这么多菜干嘛？”

“妈家庭开销我和斯文是aa制，你以为我的钱是大风刮来得？”

02

我讨好地笑着解释。

“今天妈过生日，前不久国庆你们一家不都出去旅游了嘛，这刚发得节假日红包也没地方用，正好趁着今天买了些好菜，我们庆祝一下。”

女婿赵斯文轻咳一声，“可欣你怎么连妈生日都不记得，现在什么都没准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有多不孝顺呢。”

女儿抿着最委屈地不说话。

我心疼坏了。

“又不是什么整岁大日子，没必要折腾，你们能陪我吃顿饭我就心满意足了。”

叶可欣眼睛滴溜着转，“妈，你做了这么多菜我们三怎么吃得完，正好喊婆婆过来一起吃，顺便还可以接小宝放学。”

赵斯文瞅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转身从快递盒里翻找着什么，将一条丝巾递给我。

“妈，给你的生日礼物。”

我一愣，没想到今日还能再收到他两的礼物，美滋滋地当场戴在了脖子上。

不一会儿，门被敲响，女儿快步去开门，热情地接过她婆婆的外套。

女儿婆婆怪异地瞅着我脖子上的丝巾，眼神怜悯且轻蔑。

“斯文，可欣，你们这两孩子可真不懂事，怎么能将我的旗袍赠品送给你妈当生日礼物呢！”

叶可欣亲热地挽着她婆婆的手腕，一脸浑不在意。

“赠品怎么了，不买旗袍人家能送我们赠品嘛，还不是我们花了钱才得到的。”

“再说了，我妈怎能和您比，您是不知道，去年我随手扔在桌子上的废弃手帕，她宝贝似地围在脖子上，今天送她一个真正的丝巾，她还有什么可说得？”

03

我浑身冰凉，遍体生寒。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到大要星星不给月亮。

什么都依着她，别说打，重话都没说过几句。

也养成了她没大没小的习惯，可是这还有外人在场啊。

她怎么能，怎么能这样贬低我，去抬举别人？

见我还愣在原地，叶可欣白了我一眼。

“妈，你还愣在这里干嘛，还不把厨房的大闸蟹端出来，还有小宝喜欢的鲜奶。”

我换不择路地躲进了厨房，抹了抹眼泪。

余光瞧见她殷勤地给婆婆拉开椅子，将她喜欢的菜放置在她面前。

我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被我一日拖两次的大理石倒映出我可笑的模样。

一身松松垮垮的运动服搭配着精致的盘发，脖子上系着不伦不类的丝巾。

自从三年前来海市帮女儿带孩子后，我就再也没有买过衣服。

叶可欣说她和我不一样，她是新时代女性，不奉行老公赚钱养家，老婆貌美如花这套。

新时代女性就应该家庭事业两把抓。

所以结婚前，她不顾我的反对答应了赵斯文提出的aa制婚姻。

两人的经济各管各的，家庭开销一人一半，就连育儿费用都是平摊。

这都算了，最离谱的是，这套房是婚前赵斯文贷款买的房，就写了他一个人的名字。

女儿为了不占他便宜，竟承担一半房贷作为住在这里的租金。

我劝不动，只能拿出自己攒的棺材本给她当陪嫁，生怕她过得不好。

刚结婚的头一年，一切还算太平。

可是第二年女儿怀孕，生育津贴每个月只有基本工资，孕期花销又大。

产检，叶酸，各种补品，还有雷打不动的房贷，水电费以及生活开销。

虽然赵斯文承担了一半，也还是掏空了叶可欣的全部嫁妆。

刚生产完宝宝后便迫不及待去上班，可是她婆婆也是新时代婆婆。

认为生孩子是年轻人自己的事情，她没义务和责任帮忙。

无奈，在女儿哭诉中，我连夜坐绿皮车赶到了海市。

这几年我是出钱又出力，衣服也舍不得给自己多买一件，就连身上这套运动服，也是捡女儿不要的穿。

思绪回笼，我洗了把脸，强行扯出笑容端着螃蟹和鲜牛奶出去。

饭桌上他们一家四口已经吃了起来。

饭桌四四方方，四个位置，女儿婆婆坐得正是我的位置。

04

我踌躇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女婿眼尖，撞了撞女儿胳膊。

叶可欣吐出虾壳，扫了一眼四周。

“妈，那里有把椅子，你搬过来就坐在小宝旁边吧，正好给她喂饭。”

宝宝椅实在是小，我将身子缩成一团硬挤了进去。

“扑哧”她婆婆林慧芬夸张地捂住嘴，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和嘲讽。

“哎呀，亲家母，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一个这么大的人，挤在小小的儿童椅上，还蛮可爱的嘞。”

我被这话臊得面红耳赤，可是，我瞅了一眼闺女。

罢了，真要发作，为难得还不是她。

我强笑着端过宝宝碗，给小外孙女喂饭。

小宝长得和女儿小时候一模一样，就连挑食都随了她。

“呸，我不吃青菜！外婆坏，我讨厌外婆！”

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宝将青菜一口吐在我破旧松垮的运动服上。

饭桌上一瞬间安静了。

我咬着牙，忍住颤抖，用纸巾使劲擦衣服，但是青菜好擦，上面的油渍却刺眼得紧。

我深吸一口气，控制住情绪，语气严肃。

“赵叶薇，谁教你得把不爱吃得菜吐人身上！”

下一秒，三岁的小宝“哇”得一声哭出来。

叶可欣将给婆婆剥的螃蟹重重仍在桌上，朝我吼道，“就一件破衣服，你凶什么！”

“这件脏了就扔了，我衣柜里旧衣服有的是，什么时候短了你的？”

叶可欣怒目圆睁，看我像是看着仇人，小宝在她怀里哭，腿不断地踢我。

桌子上琳琅满目的菜，钱是我出得，力也是我出得，可是我却一口都没吃到。

等外孙女吃饱，我就只能就着剩菜对付两口。

明明是我的生日，我却像个佣人。

国庆佳节，女儿为难地说想带我一起出去玩，可是资金不足。

我高兴坏了，难得她有这份心，马上拿出我从牙缝里省出的钱给她。

可是出发当天，她却说忘记买我的车票了，现在旅游季票不好买，让我呆在家里得了。

一瞬间，我有些恍惚，我到底在干什么，我在图什么？

图我出钱出力，让林慧芬穿着我渴望的衣服去旅游回来嘲笑我嘛？

还是图他们一家人对我的轻视和不尊重？

真没意思，我扫了眼餐桌，全是女儿女婿爱吃的菜。

既然我吃不到，那就都别吃了！

我将桌布使劲一扯，一瞬间菜“哐当”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