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那年，柳如烟曾放下狠话。

“如果非要让我跟你结婚，那我会让你戴一辈子绿帽子！当一辈子绿王八！”

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订婚三年，她包养小奶狗上热搜，和男大办公室热吻上头条，为新欢包下全程的大屏庆生。

而我，则成为了所有人的笑柄。

圈子里所有人都推测，我会为了柳家这棵大树永远毫无尊严的活着。

直到婚前，柳如烟在酒吧包下十八位男模的消息再一次登上了热搜。

视频里，她精致的脸上满是不屑。

“那就是个死舔狗罢了，你信不信，就算我当着她的面和别的男人上床，她都不会吭一声。”

可当我真的一声不吭的离开后，她怎么又后悔了。

1.

“抱歉，江先生，柳总正在忙，不方便见你。”

在柳如烟办公室门口从早上等到下午，只等到这样一句话。

远处的百叶窗，微微拉起一角，露出年轻男孩得意的笑脸。

可下一秒，一张娇媚的侧脸落下，盖在了男孩的唇上。

而她，正是我的未婚妻柳如烟。

百叶窗的缝隙里露出一双轻视冷漠的眼。

随后窗叶落下。

很忙......

原来是在忙这个。

助理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柳家上至经理董事，下到保洁保安都知道。

柳家的赘婿，是个有名无实的怂包蛋，更是豪门圈里公认的笑话。

若是往常，我也就走了。

可今天......不太一样。

“麻烦你告诉柳如烟一声，今天是老爷子八十岁大寿，无论多晚，我都等她一起回去。”

助理点点头，而后退了出去。

接待室的门关上，房间再次陷入沉默。

自从和柳如烟在一起后，这样的沉默时常围绕着我。

时至今日，我已经学会在漫长的等待中，在脑海里自导自演一场精彩的舞台剧。

人是适应性很强的生物。

就像我，短短三年，便已经习惯从江家少爷到柳家寄生虫的身份转变。

手机隔三岔五就响两声。

都是柳如烟父母发来的消息：

【江辰，今天是老爷子大寿，你还敢迟到，这合适吗?】

【老爷子听说柳如烟和那个小明星的事了，心情很不好，你们赶紧过来解释一下。】

小明星？

那已经是两周前的事了。

柳如烟看上一个小奶狗，给人买房买车，带着出席各大活动，十分张扬。

狗仔拍到上了热搜后，她就立马分手了。

现在跟在柳如烟身边的，是她公司的一个小男孩。

刚毕业，心高气傲。

隔三岔五就要给我发消息挑衅。

但我从未放在心上。

一个稳定且易于掌控的伴侣留在柳如烟身边，反而省去了我应付很多麻烦。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小男生从办公室走出来。

路过接待室时，在门前站了一下。

对着门口的单向镜，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衬衫。

柳如烟很快也走了出来。

在小男孩的下巴上轻佻的勾了一下，而后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她的脖子上清晰的草莓印密密麻麻。

小男孩瞥了我一眼，丝毫不以为然，操着一副自认为性感低沉的嗓音攀上柳如烟的腰肢。

“柳总，我还没见过生日宴呢，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柳如烟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反手将人搂进怀里，完全视我于无物。

但我并不生气，面色平常地在一旁站着。

“柳如烟，我们已经迟到了。”

柳如烟眼尾微眯，目光淡淡地落在我身上。

“少姑爷，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你没资格管我。”

似乎为了向我示威。

她搂着男孩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公司大门。

看着那男孩得意洋洋的笑脸，我不由得有些可笑。

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老爷子原本还在因为柳如烟绯闻闹上热搜生气。

现在好了，这些怒火全要落在这个小男孩身上了。

我本想给他一点劝解。

可他从始至终眼睛顶在天上，连一个正眼都不曾给我。

那就怪不了我了。

2.

柳家老宅。

柳如烟揽着男孩进门的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

老爷子坐在主位上，原本正在赏画。

眼神在柳如烟身上稍一落定，便拧了眉。

“柳如烟！”

他一拐杖敲在地上，语气平淡，但不怒自威。

“这位先生是谁？怎么带人来家里也不提前说一声。”

今天是老爷子大寿，原本还想给柳如烟一点面子。

但没想到她毫不领情，甚至还做作地理了理衣领，把脖子上的草莓印清晰而又立体地展示了一遍。

“我男朋友。”

柳如烟挽着男孩的胳膊，转过头，在男孩脸蛋上用力亲了一口。

“我打算踹了江辰，和他结婚。”

话音落下。

男孩瞪大了眼睛，满眼崇拜。

反观老爷子，一张脸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收回你的浑话，和小江道歉。”

“小江......”

柳如烟口中呢喃这两个字，脸上却是满满的嘲弄。

“这么喜欢小江，那你和他结婚好吗?”

“我早就说过，如果非要我和江辰结婚，那我会让他戴一辈子绿帽子，做一辈子绿王八。”

“你们要是真心疼他，那就退婚啊。”

老爷子气得手都在抖。

抄起拐杖就朝柳如烟砸来。

柳如烟不躲不闪，连眼都不眨一下。

而我则在拐杖落下的瞬间，快步上前挡在中间。

不为什么，只是清楚老爷子不过做做样子。

我如果什么都不做，让这一下打实了，那才是真的惨了。

老爷子不会亲自做什么。

他在我面前，一向端着慈祥长辈的模样。

但他只需要在柳如烟父母那里说两句，自然有麻烦等着我。

“爷爷。”

“今天是您大寿，别动气。”

爷爷恨铁不成钢地点点我的鼻尖。

“你啊，不要总是这么向着她。”

我笑了笑，搀住爷爷的手臂，扶他回到座位。

“如烟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向着她谁向着她。”

柳老爷子的寿宴，各行各业的人都有到场。

相信，明天一早，豪门圈关于我的底线，又会有新的传闻。

但我不在乎。

又或者说，我在乎的并非是这些。

和以往一样，柳如烟没有停留多久。

刚给老爷子贺完寿，她就提前离场了。

走得光明正大。

所有人都知道，虽然老爷子总生她的气。

但不妨碍这是老爷子最喜欢的小辈。

喜欢到，绕开子辈，直接将公司交到了她的手上。

或许未来，这就是柳家的掌权人。

3.

整场宴会，我寸步不离她身边，当然也和她一起离开。

离开会场，柳如烟立马出言嘲讽：

“江辰，你没有尊严吗？你没有脸皮吗？”

我转头，看向她。

即使知道她不会看我，依旧扯出一个微笑：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呵，你做戏还真有一套。”

她冷哼一声，上车独自一人离开。

看着车子扬长而去。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不到十分钟，管家安排的车就到了。

上车后，发现柳如烟带过来的小男生也在车上。

他没有先前的嚣张，反而眼里满是恐惧。

见我上来，这种恐惧感更甚。

我朝镜中的男人投去冷漠的视线。

随后回过头，继续处理我手上的邮件。

十七岁那年，我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逝世，将我托付给柳家的老爷子。

为了避免我太早涉足家族事务，给自己造成麻烦。

父母的遗嘱中注明，要在我大学毕业后，才能获得公司的股权，参与江家的日常决策。

可柳家并非如她们想象中那个干净。

短短三年。

柳家挟天子以令诸侯。

做了很多了不起的事。

我手中的股份被不断稀释。

这些年，我做小伏低，表现出恋爱脑的样子。

也只是为了蒙蔽柳家，好一点点收回江家的一切。

可老爷子太精明了。

哪怕我已经足够小心，还是让他察觉出了异样。

今天他明面上是为了柳如烟生气，但又何尝不是在试探我。

下个月就是柳如烟22岁的生日了。

到时候如果没能完成利益分割，老爷子一定会逼我和柳如烟结婚。

那时，就真的是分也分不清了。

车子停在我家楼下。

下车离开时，我听到后座的男生沙哑着开口着说：

“我会帮你的。”

我不知道他这一路脑补出了什么。

没有理会，径直走进了家门。

暖黄色的灯光照亮整个房间。

将这空无一人的宅子显得格外孤寂。

我走进书房，在旧文件柜里翻找海外律师需要的产权证明文件。

那是欧洲的一家服装店。

我原本的梦想是想成为一名设计师的，只是世事变迁总不遂人愿。

年少的我并不懂商界的尔虞我诈，在见识到柳家的手段后，我意识到，不能坐以待毙。

所幸父亲生前的得力助手莉莉丝退休后一直在欧洲陪女儿上学，在父母去世后，也是她第一个联系我，说愿意为我提供帮助。

从那之后，我和莉莉丝再次取得联系。

也是她和她哈佛法学院毕业的女儿，帮我在大洋彼岸组建团队。

像蚂蚁搬家一样，把江家的核心产业一点点从柳家的眼皮子底下转移出去。

柳老爷子的经验告诉我们，不要过度相信同伴。

但彼时，一个被处处监管的成年人，确实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我能否及时离开，全都仰仗她在欧洲那边的进度。

4.

第二天，直到中午，柳如烟才姗姗来迟地赶到公司。

她带着一个男孩。

甚至比昨晚那个看上去还年轻一些。

她把男孩往众人面前一推：

“他以后就是我的助理了，小李，给他安排点工作，离我近一点的。”

转身离开时，还在男孩的屁股上捏了一下。

周围的人将目光投向我。

眼神中的戏谑和嘲弄令人见怪不怪。

“柳如烟......”

我刚一开口，柳如烟就皱着眉不耐烦地看过来：

“在公司叫柳总。”

“你刚进公司也没什么经验，就留在我身边，让陈昊好好教教你。”

陈昊。

是她新情人的名字。

男孩看上去应该才刚成年。

能教我什么？

看柳如烟那揶揄的眼神，答案不言而喻。

但我没必要和她吵。

柳如烟的没底线我也不是第一天见识到了。

“江辰。”

柳如烟离开后，陈昊晃悠到我的身前。

斜靠在办公桌上，抬起手，毫不掩饰得炫耀他新得的手表。

“你知道姐姐喜欢吃什么吗？”

“我中午原本打算约她去吃西餐，但她怎么都不愿意。”

他手上的手表，同样的款式柳如烟曾经一次性买过30个。

家里放了几个，公司放了几个，车上放了几个。

古代皇帝选秀赐花赐香囊。

半个月后，陈昊生日。

从一早开始，整个公司都洋溢着欢乐的氛围。

老板为了给男朋友庆生，特意给大家放假半天。

当然，我也很开心。

因为我准备跑路了。

大屏生日庆生亮起不到十分钟，就上了热搜。

随之而来的，就是连续不断的电话。

柳如烟把两人和大屏的合照发到了朋友圈。

有人评论。

【这是新姐夫?】

柳如烟回复：

【如果那个废物愿意，他可以是。】

之后没人再说话。

但在私底下的小群里，一群人都聊疯了。

【柳如烟是真的要和柳家抗争到底了。】

【人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高中的时候，两人好得都恨不得原地拜堂，怎么现在就这样了呢?】

我和柳如烟的过去吗？

明明才几年。

不到一千天。

以前，我和柳如烟干什么都粘着，甚至连考试都是同分。

我们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或许是从老爷子逼我们订婚的时候开始。

订婚当天，柳如烟放下豪言壮语：

“如果非要我和江辰结婚，那我会让他戴一辈子绿帽子，守一辈子活寡。”

她这么说，也这么做。

我们的过去，早就四分五裂了。

我没有理会这些电话。

第二天一早，我给柳如烟打去电话。

“柳如烟，我最近有点累，想出国玩几天。”

柳如烟还没清醒，脑子还不清楚，胡乱地应了下来。

可老爷子没有那么好糊弄。

刚拿到签证，就被他的保镖押解回了江家。

“你要出国？去干嘛？最近在家里待得不开心吗?”

老爷子显然不会相信所谓的出国玩几天。

直到我把江家的钥匙交给他。

“这是我的家，是我父母留给我最后的回忆，您难道还担心我不回来吗?”

老爷子这才松了口。

把江家的钥匙握在手里。

“也罢，出去散散心也好。房子我替你照顾，等你回来再来找爷爷拿钥匙。”

我转身离开。

第二天，最早一班飞机。

飞机起飞的前一刻，我拉黑了柳如烟的所有联系方式。

同时给柳家发送了一封取消婚约的邮件。

是通知，不是商量。

这一天，是柳如烟22岁生日。

也是我们订婚四周年的纪念日。

但是，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