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家是这屋吗？”

话音没落，门框暗了一下，几个人高马大的身影已经堵在了门口。

屋里瞬间鸦雀无声。

陈浩心里冷笑了一下，知道该来的总会来，所以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陈浩父母心里一沉，保卫科的人后面，柳青青正低着个头，她旁边，厂长儿子李卫国也来了。

邻居们瞬间没了声响，大气都不敢出。王婶递钱的手僵在半空，收回来不是，递出去也不是。

王淑云声音都变了调：“孙科长，您几位这是，有啥事啊？”

陈建国挡在儿子身前，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保卫科上门，在这个年代，对老实巴交的工人家庭来说，简直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孙科长目光凌厉的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看向了陈浩，语气生硬的说：“陈浩，我们接到群众实名反映，说你昨天下午在厂区有不当行为，涉及严重的作风问题。现在厂里需要你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清楚。”

“作风问题？”陈浩心里冷笑，果然来了，还是这套最脏最下作的泼污水手段。

为了配合这话，柳青青适时地抽噎了一下。

李卫国这时候往前凑了半步，假模假式地开口：“孙科长，兴许是有什么误会呢？调查清楚也好，真金不怕火炼嘛，也好还陈浩一个清白。”

他话虽然说得冠冕堂皇，可那眼神里的得意，几乎藏不住。

邻居们面面相觑，又窃窃私语了起来，看向陈浩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怀疑。保卫科都上门了，还有柳青青这作态，难道早上陈浩那些话真是狗急跳墙胡说八道？

王淑云急得都快哭了出来：“孙科长！冤枉啊！我们家浩浩绝不是那号人！”

陈建国也梗着脖子：“领导！得讲证据！不能光听人说啊！”

“是不是冤枉，调查了自然清楚！”孙科长语气更强硬，“陈浩，主动点，别让我们难做。”

柳青青看着被保卫科盯住的陈浩，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然而，陈浩脸上却看不到半点惊慌失措。他先是轻轻按了按母亲发抖的手臂，然后拨开父亲挡着他的身子，自己上前一步，直接对上了孙科长的视线。

“孙科长，我跟您去。”他的语气平静，还带着一丝嘲讽。

“不过，在问我话之前，我建议厂里也顺便核实一下，昨天下午三点到四点，厂办广播站的设备使用记录是谁签的字。再问问李卫国同志和柳青青同志，那段时间他们俩是不是在一起，具体在哪儿，干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微变的李卫国和柳青青，声音提高了一点，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

“毕竟，实名诬告，捏造事实，破坏工人同志名誉，耽误生产，这错误恐怕也不小吧？要查，就一起查个明白，您说呢？”

这话一出，陈卫国和柳青青的脸色大变，周围的人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孙科长眉头拧成了疙瘩，死死盯着陈浩。这小子太镇定了，不像装的。他提到的广播站、具体时间点，不像信口胡说。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调查是保卫科的事，用不着你教！”孙科长语气依旧硬，但没再提立刻带走陈浩，“你刚才说的，有什么证据？”

“证据？”陈浩迎着他的目光，“孙科长去广播站查一下昨天的使用记录签名字迹，再随便找个当时可能在附近的人问问，不就清楚了？看看到底是谁在那个时间点，用了公家的设备办私事，甚至密谋些别的？”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李卫国彻底慌了，忍不住大声喊道：“陈浩！你少血口喷人！”

“我喷谁了？”陈浩反问，语气平淡，“我只是提供调查方向。李干事这么激动干什么？难道真和广播站昨天下午的事有关？”

“你！”李卫国被噎得说不出话。

孙科长脸色更沉了。他瞥了一眼李卫国和柳青青，又看看一脸坦然甚至带着点嘲讽的陈浩，心里大概有了点数。这八成是年轻人搞对象闹崩了，互相泼脏水，还牵扯上了厂长儿子，真是麻烦。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偏袒得太明显，毕竟厂里的职工都认识，这要传出去以后在厂里还怎么做人。

“行了！”孙科长一摆手，“事情厂里会调查。陈浩，你暂时先正常工作，随时配合调查。在没结论前，你们都管好自己的嘴，别到处瞎传！”

这话，算是暂时把这事压了下去，但又没完全洗清陈浩的嫌疑。

李卫国显然不满意，还想说什么，被孙科长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散了散了！都围在这干什么？不用干活了？”孙科长对着门口看热闹的邻居吼了一嗓子。

围观的人顿时作鸟兽散，边走还边议论纷纷。

孙科长扫了陈浩一眼，这才带着保卫干事转身离开。李卫国怨恨的瞪了陈浩一眼，拉着柳青青也灰溜溜地走了。

屋里终于又剩下自家人和王婶。

王婶这才敢喘口气，心有余悸地把那五块钱飞快塞进陈浩手里：“浩子，这钱你拿着，婶先回去了...”说完也赶紧溜了，生怕沾上麻烦。

门一关，王淑云腿一软，差点坐地上，带着哭音：“这可咋办啊，这把厂长给得罪死了，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陈建国掏出烟来猛抽，烟雾缭绕，也遮不住脸上的愁苦。

“爸，妈，没事。”陈浩把钱收起来，语气没什么起伏，“他们查不出什么。而且，很快就没空找我麻烦了。”

他不再多说，拿起桌子上那台修好的收音机：“王婶吓跑了，我给她送过去。”

他抱着收音机出门，走到王婶家门口，也没进去，只是放在门口，敲了敲门大声喊道：“王婶，收音机忘拿了，给你放门口了。”

说完，他没有停留，也没往回家走去，而是转身下了楼。

下了楼，直奔厂区一片低矮的平房而去，他记得黑皮家就在那一片，李卫国他们弄出的不少东西，就藏在黑皮他家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