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洗发水用完了，我临时用了下儿子浴室里那瓶进口的。

他回家后，拿着那瓶洗发水，像是拿着犯罪证据。

“妈，你是不是偷用我的东西了？”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的东西别乱碰，这是我托人从国外带的，很贵的！”

他眼神锐利，仿佛在审问一个贼。

我赶紧解释，并表示马上买一瓶新的还他。

他却嗤笑起来：“你懂什么？我这是专属定制的，刻着我的名字，你用了就是侵权！”

“我爸都说了，你这人手脚不干净，从小就爱占小便宜。为了一劳永逸，你一次性付我三万块，就当买断这瓶洗发水的终身使用权了。”

我愣在原地，这个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因为一瓶洗发水，竟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而他那个抛弃我们母子十几年的父亲，一句话就成了圣旨。

我笑了，笑自己太傻。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我的律师发来的信息：您继承的跨国日化集团所有手续已办妥，即刻生效。

看来，是时候收购这个不入流的“专属定制”品牌了。

——

我盯着手机上“转账成功”的字样，身心俱疲，不想再与这个被我宠坏的儿子多说一个字。

按照他的“要求”，三万块，一分没少，就当是赔偿他那瓶金贵的洗发水。

转完账，我平静地告诉他：

“我订了明天的票回老家。”

王哲正对着镜子摆弄头发，闻言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嗤笑出声：

“妈，你又闹什么脾气？为这点小事？我女朋友李娜晚上要来吃饭，你走了谁做饭？”

我懒得理他，转身回那间狭小的储物间，拖出我那个用了十年的旧皮箱。

箱子的万向轮坏了一个，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让她自己做，或者点外卖，你们年轻人不是最会这个吗？”

我淡淡地说，开始往箱子里塞我那几件旧衣服。

他立刻跟了进来，房间太小，他一进来就显得格外拥挤。

王哲一脚踢在我的皮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特意叮嘱过你，李娜第一次来家里吃饭，要准备十二道菜，你现在跟我撂挑子？”

“你的面子比你妈重要，是吗？”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他。

他被我问得一噎，随即更加理直气壮地质问我：

“难道不是吗？我爸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围着锅台转的家庭妇女，除了做饭毫无价值，现在跟我矫情给谁看？”

他将一张购物清单“啪”地一声拍在我的梳妆台上，那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波士顿龙虾”“澳洲牛排”之类的字眼。

他居高临下地命令我：

“别耍性子了，赶紧去菜市场，挑最新鲜的买！晚上必须让李娜吃得开开心心，听见没？不准给我摆脸色！”

说完，他戴上耳机，旁若无人地瘫在沙发上打起了游戏，嘴里还大声地和队友喊着“杀！杀！杀！”。

我捏着那张清单，指尖泛白。

我想起半年前，为了给他凑够这套婚房的首付，我卖掉了自己住了半辈子的老房子。

搬来之后，我用自己微薄的退休金承担了家里所有的水电煤和生活开销，就是为了他们小两口能轻松一点。

我有多久没给自己买过一件新衣服了？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李娜发了新朋友圈。

照片里，是那瓶肇事的洗发水，旁边还摆着我的三万元转账截图，她做了个鬼脸，比了个耶。

配文是：

“未来婆婆人挺好，就是有点爱占小便宜，老拿我东西用。还好我家王哲拎得清，小惩大诫了一下，嘻嘻。”

“这笔意外之财，正好晚上请我爸妈吃顿好的，谢谢婆婆赞助啦！”

下面还有一条王哲的秒回：

“应该的，我爸从小就教育我，亲兄弟明算账，家里人更要立规矩。”

我默默关掉手机，将那张购物清单揉成一团，精准地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