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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在车祸中救了哥哥和竹马后,我的心智倒退回六岁。
可他们没有半点嫌弃,还好好将我当作宝贝宠着,让我重新长大。
哥哥成了京圈首富,却在接受采访时拉着我的手,向全世界宣告我这个小傻子是他的亲妹妹。
我在家里楼梯上踩空了一节台阶,扭伤了脚。
竹马毅然辞去顶级外科医师的工作,成了我一个人的私人医生。
后来,他们甚至从清北大学找了个优秀毕业生,做我的贴身保姆。
付辞将她领到我面前时,摸了摸我的头:
“悠悠,以后让这个姐姐照顾你好吗?悠悠马上是大孩子了,我和你哥哥不能一直陪着你,羞羞。”
他们对我的关注,没有因为家里多了一个人而减少半分。
可那天,秦烟喊着肚子疼。
我按照她的吩咐,倒了一杯热水。
付辞就狠狠将我推倒在地:
“六年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懂事了吧?你给烟烟倒这么烫的水是想杀了她吗?你知不知道这很容易引起食道癌!”
哥哥将我拖到地下室里密闭的桑拿房:
“我看不让她亲身体会一下,她根本就不知道被烫到有多痛苦,我真是受够了这个傻子了。”
我愣住了。
以前小区里有比我矮很多的小朋友叫我傻子。
他们一个飞起一脚,将那个孩子踹出三米外。
一个跟他们打了三年官司,只求那家人跟我说一声对不起。
我没想到,有一天会听见他们叫我傻子。
他们没注意到,这个密闭桑拿房的温度已经调到了七十度。
我讪讪放下了求救的手。
会不会我死了,他们会更好受一点呢?
1
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我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无论怎么喘气都缓解不了胸口的窒息。
我拼命将手放在门口的指纹锁上。
可按了一次,两次,桑拿房的门却纹丝不动。
我这才猛然想起。
三年前我自己跑到这间桑拿房时,将付辞狠狠吓了一跳,然后他就让哥哥删掉了我的指纹。
如今却成了我的催命符。
我拼命喊着救命,一遍遍按着身上的警报器。
可付辞和哥哥都去了顶楼给秦烟处理伤口,这个专门给我定制的,永远会三秒响应我的报警器也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我的心脏开始砰砰直跳,没忍住吐了自己一身。
恐慌开始像毒蛇一样缠在身上。
就在这时,报警器终于“滴”得一声有了反应,我欣喜若狂。
付辞和哥哥那么在意我,他们不会留下我不管的。
可还没等说话。
那边传来男人冷冰冰的声音:“悠悠,因为你那杯水,秦烟大腿严重烫伤,我必须带她去医院,你在家里好好反省。”
哥哥也在一旁帮腔:“这次你真的太过分了,等我们回家的时候要看到一千字检讨,要不今晚没有饭吃,知道吗?”
我连忙求救,告诉他们我知道错了,求他们放我出来。
我可以死,可我不想这样痛苦,被活活蒸熟。
可不知怎么回事,他们根本听不见我的声音。
付辞似乎更生气了。
我听见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竟然一个字都不说,定位也显示在房间了,自己都偷跑出来了,还装什么委屈。”
“还不都是你宠的,我这妹妹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
哥哥冷笑一声,急忙催促:“别管她了,咱们赶紧去医院,再晚要留疤了。晚上回来再教训悠悠。”
我连忙去按报警器。
付辞和哥哥说过,如果我遇到危险,连按三下应急按钮。
不出十分钟,他们一定会赶到我身边。
可这次,回应我的,却只有他们离开的关门声。
报警器上小小的红灯彻底熄灭了。
我浑身的肌肉控制不住痉挛。
倒在地上皮肉又被烫得焦黑卷曲,发出阵阵烧焦的气味,却只能痛得不断打滚。
渐渐我连翻滚都没有力气了。
浑身也变得轻飘飘的。
我想起车祸后刚睁眼的时候,哥哥一叠声地喊着医生,整个走廊里都是他的叫嚷,付辞攥着我的手,嘴唇颤抖了一下后,眼泪先话语一步滚落出来。
我还想起医生说我的心智只有六岁时,哥哥攥紧拳头,猩红着眼说多少钱也要治,我妹妹是天才,她不能当一辈子傻子;付辞却朝我笑笑,摸着我的头发,说悠悠只要活着,怎样都好。
这样的回忆越来越清晰。
我分不清到底是身体更痛,还是心上更痛。
只感觉自己仿佛睡了一觉,等醒来就轻飘飘地飞在半空。
那些和付辞的,和哥哥的回忆愈加清晰。
我好像没有那样傻了。
就在我怔愣时,大门被打开。
我看见付辞背着秦烟,双手将女孩的腿轻柔地拢在掌心。
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以前只在我面前有过。
哥哥疲惫地拎着秦烟的外套,长叹了口气:
“幸好咱们去医院及时,要不里面的皮肉都要烫烂了。”
“悠悠心智倒退后,怎么好像性格也变得恶劣了,这次要是酿成大祸我还得重金找人给烟烟植皮。”
秦烟咬了下嘴唇,清纯的脸上满是无辜:
“也不能怪悠悠。她根本不知道,她的行为有多危险,我不怪她。”
我想冲上去解释。
那杯水根本不是我打翻的,是秦烟自己倒在身上。
可谁又能听见一个灵魂的声音?
付辞脸上的表情更加冷峻。
他扫了眼楼上我的房间的方向,在家里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我的检讨,每个字都浸着寒意:
“你少替她说话了,这次就要让她长个教训。”
2
付辞径直走到我房间前,重重敲门:
“陆悠!你的检讨呢?没写的话,连对不起三个字都不会说吗?”
可我根本就不在房间里。
他敲了十分钟,里面还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付辞终于忍不住了,抬脚就要踹门。
却被秦烟从后面紧紧抱住:
“别这样阿辞,悠悠被你们罚过肯定已经很难过了,咱们给她时间让她冷静一下好吗?”
“我真的没关系的,你不要担心。”
付辞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是心疼。
我在一旁看着,心像是突然被捅了一刀。
很多痴傻的时候看不清的细节,在这一刻突然清晰。
难怪秦烟来了以后。
付辞不再在睡前给我讲故事了。
也不会牵着我的手出去买小蛋糕。
他说要培养我做一个独立的大孩子,可我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他的心已经偏移到了别的女人身上。
哥哥打着哈欠上来,揶揄地推了推付辞的手臂:
“今天折腾得也累了,烟烟今天受了这么大惊吓,你还不赶紧带回屋安慰安慰?”
“悠悠不乐意出来就别管她了,我就不信她还能一辈子不出来。”
秦烟的脸羞得通红。
我旁观着他们的互动,只觉得他们三个仿佛才是一家人。
当晚,我哥拿着小蛋糕进了我的房间。
他在床上没看见我,了然地敲了敲柜子门:
“好了,知道你一生气就躲在柜子里,给你带了夜宵,记得吃。”
“悠悠,付辞是我的好兄弟,跟咱们也是一起长大的,自从你出事以后,我好久都没见他这样开心过了。”
“秦烟可以给他幸福,你以后不要再跟她作对了,好吗?”
他等了半晌,没有等到半点回应。
勾起个自嘲的笑:
“算了,你现在还是六岁,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又听不懂。”
他落寞地退出房间。
我伸手蘸了下蛋糕上的奶油,半透明的手却从蛋糕上穿过。
我将手指塞进自己的嘴里,回忆着那一点香甜,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
我听得懂的。
要不我的心,怎么会这样痛呢?
痛得我好像要再死一次。
第二天,哥哥早起去公司处理事情。
付辞辞职后一直在家照顾我,不需要出门。
哥哥望着我的房间,语气有些不自然地叮嘱:
“别忘了给悠悠带点吃的。”
“她一生气就钻柜子里,也不知道出没出来,你去看看,别给她闷坏了。”
付辞沉默着点头。
可他也像哥哥一样,进房间后,在柜子门上敲了敲,放下几片面包,随后便离开了。
他要做的事很多。
给秦烟做热腾腾的早饭,帮秦烟换药,还要陪她看电影。
没有时间分给我。
到了晚上,他和秦烟洗了澡,突然提议:
“一会儿去桑拿房里放松一下吧,你这几天太辛苦了。”
我愣了下,下意识拦在他面前。
我现在的样子肯定很难看。
这六年我拖累了他和哥哥太多,我不想他更讨厌我了。
可付辞径直从我的灵魂上穿过。
我改变不了他任何。
就在我急得团团转时,秦烟僵硬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委屈的神色。
她揪住了付辞的衣服:
“不要,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身上的伤口。”
付辞一怔,掀开她的衣服,只见那胳膊上有着一条条伤疤,眼眶瞬间红了:
“怎么弄的?!在医院怎么不说!”
秦烟垂下头,发丝遮住了她的眉眼,像一株被风雨摧折的海棠:
“悠悠每次生气,都会拿我出气。”
“她现在才六岁,还不会控制脾气,我是她的保姆,这些是我应该承受的。”
我僵住了。
她撒谎!
明明每次家里只有我们的时候,秦烟就会指使我做这做那。
她吃过的碗也要我刷。
她的衣服也要我手洗。
她说这是我这个年龄应该受到的教育。
我心里觉得不对,也向付辞和哥哥告过状。
可曾经连我磕破皮都会紧张的两个男人,却只会用冷漠的眼神看着我。
原来是这样。
在秦烟的嘴里,我是一个随时都会打骂她伤害她的恶魔。
我在付辞面前大声喊,求他多相信我一点,不要再被骗了。
可男人的眼中瞬间染上血红。
“陆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是我和陆鸣把她惯成了这个样子,我们真该死啊!”
3
我直面着付辞的恨意,情不自禁后退了两步。
险些僵成了一块木头。
秦烟突然凑上前,在付辞的唇上吻了一下:
“不怪你。”
“是我一直没学会好好和悠悠相处,你相信我,以后我会和你一起照顾她的,把她当作亲妹妹一样。”
付辞的眼中染上欲色。
他犹豫挣扎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在秦烟搂上他的脖子时妥协了。
我看着他们交织在一起,看着男人亲吻秦烟手上的伤疤。
灵魂都被撕裂成了两半。
等哥哥回来,见到付辞脖颈上的吻痕,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怜悯和不忍。
然后装作不在意地问:
“悠悠呢,还没出来吗?”
付辞怔了下,面色有些尴尬。
哥哥无奈地耸耸肩:
“好吧,多年没开荤,一朝点火就是干柴烈火,我懂的。”
“今天楼上的浴室让给你们,我去地下室,正好做个桑拿放松一下。”
说着他便要向地下室走去。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终于要发现我了吗?他们会怎么看我?会不会觉得我很恶心?
秦烟似乎很紧张,她连忙叫了下哥哥的名字。
又在哥哥回头时吞吞吐吐,不知道该说什么。
哥哥突然用手捂住胸口。
我知道,那是我们的心灵感应在起作用。
我和陆鸣是双胞胎。
以往就算发烧,远在千里之外的陆鸣也会有所反应。
可他现在不爱我了,他讨厌我。
就连我死,他也这么晚才察觉到一丝异样。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
我看着门口站着的人,心里微微一惊。
是我的主治医生胡修宇。
他满脸疑惑和担忧:“陆先生,付先生,今天怎么没带陆小姐去我那里继续下一个疗程的治疗?”
“陆小姐的情况很不错,最新的测试结果心智已经成长到了十四岁,治疗在这个时候中断,前面的努力很可能白费!”
我哥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几天,他们都在围着秦烟打转,早就忘记今天是带我治疗的日子。
付辞却冷着声音开口:
“也许陆悠就这样傻着更好,以后我不会再带她去做治疗了,你可以离开了。”
说着他将我对秦烟做过的“恶行”都告诉了哥哥。
我哥原本满脸都是惊讶。
越听脸上的怒意越盛,最后狠狠砸了下桌子:
“我真是没想到陆悠现在变成了这样的人!”
“现在她才十四岁,就已经会虐待别人,会泼开水烫人了,那要是二十四岁,三十四岁还了得!”
“胡医生,我觉得付辞说的对,陆悠不用治了。”
我眼睁睁看着哥哥眼中的温情一点点熄灭。
心却好像不会痛了。
这个世上我最后一丝牵挂也已消失,也许彻底消散,就是最好的选择。
胡医生在一旁听完了全程。
可这个只和我接触了才不过一年的医生,却没有和哥哥一样,露出厌恶的表情。
而是惊讶地反问:
“怎么会呢?以我对陆小姐的了解,她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上一次见面时,陆小姐把她攒的三千块钱都给了我,让我帮她定一个房间,说她哥哥的生日要到了,她想跟你们好好庆祝一下。”
“她记得陆先生爱吃鱼,付先生爱吃的牛排,甚至记得秦小姐不吃香菜。”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纯真,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我哥和付辞都怔住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在我们还是孤儿院里的小孩时,每年只能给一个人过生日。
捡废品的钱买不起山珍海味,但也可以买一块蛋糕。
吹灭蜡烛时,我许愿长大的一天,要让我们都得到爱吃的东西。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慌。
这些记忆太遥远,我心智退回六岁时,这些事早就不该记得了。
可我却一字不落地通通实现。
这是不是就代表着......
没等他们继续想下去。
胡医生皱了皱鼻子,指着地下桑拿房的方向:
“那里是什么地方?”
“怎么一股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