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系统签订契约，不仅仅是因为想活着，想修仙，还想查清所有真相。

为何祁家会被灭门？她又为何会在归一宗身中剧毒？还有......哥哥，他又知道了什么？又背负了什么？

当初的三人明明还在同一宗门，却仿佛越走越远。

不，应该是她单方面的与他们二人切割，祁阳不过是为了跟在她身后而不得不变成如今模样。

她该感叹，不愧是进修过乐修的人吗？如此敏感细腻，舍不得放不下。

但这份细腻，也会最终将他反噬。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她忍不住伸出食指戳着秦霄的脸颊，很快就凹下去一个指窝：“别对我这么好。”

笨蛋。

她注定只能与他们二人渐行渐远。

“放心吧。”她起身道，她不会跟祁阳说什么的，因为那时她已经叛逃归一宗了，“我也不是那么讨厌你的，霄霄。”

她说完，转身进了洞府。

秦霄伸出手，嘴唇微动，似是想要再说什么，最终他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如瀑的黑发穿过手心，只落下几根发丝缠绕指尖。

风一吹，就再无交集。

看着离去的背影，他在原地低声呢喃着只有风才听到的话。

“不是说霄霄是为了恶心我才喊的吗。”

小骗子。

同一时间，执事堂，地牢。

祁阳正被铁链牢牢锁住，裸出的上半身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痕，有的只隐约可见，而有的皮开肉绽，显然是不久前拿鞭子抽上去的。

地牢内除了他俩已经空无一人。

白倾语走上前，熟门熟路的替他撒上药膏。

“你妹妹被人针对了。”

祁阳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紧蹙眉头：“谁？！”

声音几乎枯哑，可见眼前人的状态之差。

然而无人在意。

白倾语摇头：“不知。”

“青岩师弟有些奇怪，不确定青虚师叔是否知情。”

她半垂下眉目思索，真有这么巧选中师叔座下的两位亲传弟子？

“你怀疑有人加深她们的矛盾？”然而这个想法很快就被祁阳否决。

妹妹对裴萝的态度不需要别人加深，那就是裴萝？

白倾语又道：“我会查清这件事。”

“多谢，”祁阳咳了一下，道，“九州一会，我会尽力。”

白倾语闻言低笑了一下，如绽开的雪莲，清纯优雅，可惜现在在阴暗狭小的水牢，无人欣赏。

“我很期待。”

“剑疯子如何让归一宗扬名。”

这几日归一宗也恢复往日的平静，弟子们也都如往常一样生活，一切都是那么的秩序井然。

但这平静让裴萝深感不安，她盘坐修炼，静不下心。

学习阵法，更是失魂落魄，一个字词都看不懂。

明明身体已经温养好了，甚至因祸得福经脉比以前更坚韧，可她偏偏就是焦躁不安。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祁瑶，如果无法解决，她将再也无法修炼。

可是，她在有修为的时候都只能一直被欺负，现在失去修为了她又能为自己讨回公道吗？

她不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必须做出改变。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纵然如今的亲传弟子都不站在她这边，但那天执事堂围观的内外门弟子可是同情她的。

她眯着眸子，至于那份藏起来的力量，紧要关头才用，这样师尊想必也不会说太多。

思及此，她抬手用纸鹤给祁瑶传了一条消息。

三天后午时，朝夕峰见。

朝夕峰是归一宗主峰，平时内外门弟子上课、打坐、修炼都是在这儿，就连执事堂也都设立在朝夕峰。

祁瑶收到消息很是诧异，又想到系统当时给她的那三个词，她忽的有种预感，她该离开了。

趁着祁阳还没回来。

想到契约中祁阳的发展，她很期待，她的哥哥名扬天下的那一天。

他不应该被自己拖累。

再抬眸，她的目光满是坚定。

是时候了。

三日后祁瑶依约前来。

午时的朝夕峰并没有多少弟子，只剩下几个刚刚下课往匆匆饭堂走的。

没有筑基的弟子需要进食。

晴空万里，无风无云，明晃晃的阳光就这么洒落一地。

裴萝早已在珠溪台等待。

珠溪台旁有处湖泊，宁静优美，以水作明镜，供弟子们警醒自身；珠溪台建在这处湖泊旁，供他们课后学习、交流。

珠溪湖临近崖边，风吹雨打下又给它造了几处通道，有处顺着崖边潺潺流淌。

白日凉风习习，夜下月华如水，算得上是一处美景，因此也有不少看对眼的弟子互相来此巧遇。

不过现在午时，只有三三两两的弟子在互相交流切磋。

见到她来，裴萝还有些诧异。

“我以为你不会来。”

祁瑶看着她似笑非笑：“如果你只是想来说这些，那我确实是不会来。”

“好吧，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耐烦。”

看着裴萝并没有往日的姐友妹恭，祁瑶也不意外。

“你现在的样子倒是顺眼了许多。”

“是吗？”裴萝问，“如果我是现在这样，你会不针对我吗？”

祁瑶没有回答。

裴萝也不介意，她早已有了答案。

她今天约祁瑶，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针对我？”

从她入门那天起。

她自问并没有对祁瑶做什么不好的事，也没有说她的坏话。

她只是一步一步讨好师尊、讨好师兄师姐、和其他弟子保持友好关系。

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她？

为什么？祁瑶说不出口。

不只是因为系统的存在无法对外人说起，更多的是......祁瑶再次抬眼打量她。

初入门的她善良、坚强、又勇敢，想必没有谁不会喜欢她。

她想到那个话本中的自己。

若是自己在无法修炼的情况下碰到她，恐怕也会变得同那个话本中的自己一样吧。

看着自己的师尊、师兄、兄长全都被她吸引目光，哪怕她对自己再好，自己也不会喜欢她。

从最初的小打小闹到后面的下毒陷害，每一次都不过是想让他们的目光再回到自己身上。

不过是想，让他们再多关爱一下自己原本的小师妹。

可是越是吵闹就越是惹人生厌。

没有人喜欢那样的人，她也一样。

她好疼啊！

为那个自己，为那个被所有人抛弃的自己！

她想哭，却不能哭。

她讨厌那样的自己，可她又不可避免的会成为那样的自己。

祁瑶给不出裴萝需要的答案。

她清楚的知道错不在裴萝，只是裴萝她带来了那个错，便只能错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