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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连下三天暴雨,出城的盘山公路就只剩下这一座老旧的石桥还能走车。
我把我的五菱宏光死死地横在桥头,车钥匙被我扔进了汹涌的江水里。
后面堵着的车队排了上千米,无数人淋着雨冲我吼,骂我断了他们唯一的生路。
几个壮汉合力把我从驾驶室里拖出来,拳脚相加,吼着:
“你他妈的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被打得蜷缩在泥水里,看着他们找来一辆卡车,硬生生把我的五菱宏光给撞进了旁边的水沟。
欢呼声中,一辆辆车迫不及待地冲上了石桥。
三分钟后,桥墩垮塌的巨响被暴雨声掩盖。整座桥,连同上面所有的车,瞬间被洪水吞没。
我是唯一一个被留在桥这头的人。
警察来的时候,我浑身是伤地坐在泥里,笑着对他们说:“是我报的警。”
“但是,所有着急过桥的人,都得死。”
第1章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照在我满是泥污和伤痕的脸上。
负责此案的年轻警官李伟一拳砸在桌子上,钢制的桌面发出沉闷的巨响。
“苏木!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桥会塌的?!”
他双目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近百辆车,三百多条人命,全都没了!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掉进江里?”
我靠在冰冷的审讯椅上,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一遍遍地重复:
“他们的死,与我无关。”
李伟的情绪彻底失控,他抓起一份现场报告几乎要戳到我的脸上:
“无关?现场就像人间地狱!我们打捞上来的车里,有一家四口,两个孩子的手还紧紧牵在一起!”
“还有一辆校车,整整一车参加完竞赛准备回家的中学生,连同他们的老师,一个都没上来!”
“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就坐在桥头的泥地里,浑身是伤,却他妈的在笑!你对洪水和惨叫声充耳不闻,是我们的人强行把你带走的!”
他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
“你被带上警车的第一句话是‘桥上的人,应该都死光了吧?没有一个幸存者吧?’。苏木,就凭这句话,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我承认我堵路是违法的,”我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你们可以罚款,可以吊销我的驾照,我全都接受。”
这种避重就轻、视人命如无物的态度彻底引爆了李伟的怒火。他将一份车辆检测报告摔在我面前,吼道:
“你的车根本没坏!车况好得很!你是故意把车横在桥头的!”
“对,我是故意的。”
我大方承认,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再次重复了那句让他们不寒而栗的话,
“所以我说了,所有着急冲过桥的人,都得死。”
我甚至饶有兴致地向他描述当时的场景:
“你没看到他们有多着急,咒骂着,推搡着,好像晚一秒钟就会错过一个亿的生意。他们合力把我的车推下山沟,然后欢呼着冲上桥,那样子,就像是赶着去龙王爷那里赴宴。”
“你闭嘴!”李伟忍无可忍,他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我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冷静地提醒他:
“李警官,24小时的临时拘留,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小时了。如果没什么新问题,我需要休息一下。”
说完,我真的在审讯椅上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这种极致的嚣张和冷漠,让李伟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他一脚踹开身后的椅子,指着我的鼻子发誓:
“苏木,你等着!我就是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到证据,把你这种人渣亲手送上法庭!”
我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只是对着他离去的方向挥了挥手,轻笑道:
“好啊,我随时恭候。”
第2章
没过多久,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不是暴怒的李警官,而是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经验丰富的老刑警。
“我姓王,你可以叫我王警官。”
他没有像李伟那样咄咄逼人,反而给我倒了杯热水,放在我面前,热气氤氲开来。
“苏木,我们聊聊。”他拉开椅子坐下,语气温和得像是在拉家常,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委屈。如果你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证明你当时堵桥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向大家示警,虽然方式极端了点,但我可以帮你向上面申请见义勇为奖励。”
我被他的话逗笑了,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流过喉咙,却暖不了我冰冷的心。
“王警官,三百多条人命没了,你跟我谈奖励?”
我放下杯子,直视着他的眼睛,戳破他的小把戏,
“别开玩笑了。何况,我从头到尾都坚持,是他们自己选择冲过那座桥,该后悔的是他们,不是我。”
见我软硬不吃,王警官脸上的温和也渐渐褪去,耐心消磨殆尽。
“苏木,你别不识好歹!”
他语气变冷,
“就算你嘴硬,熬过这24小时被放出去,事情也绝不会结束!现在全网都在直播搜救现场,你的照片和个人信息早就泄露出去了!那些遇难者的家属,会把你生吞活剥的!”
听到这里,我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变化,我眉头微皱,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王警官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正要乘胜追击,我却抬起头,一本正经地反问他:
“那我能申请证人保护计划吗?毕竟从法律上讲,我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和唯一目击者。”
“受害者?”
我的话让王警官彻底被激怒了,他猛地一拍桌子,
“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是受害者?”
我立刻严肃地纠正他:
“王警官,在没有证据给我定罪之前,我被人从车里拖出来殴打,个人财产被恶意损毁,这些都是既定事实。我当然是受害者。”
我再次指了指墙上的钟表,提醒他:
“时间宝贵,你们的调查得快点了。”
王警官的情绪彻底失控了,他冷着脸质问我:
“苏木,你怎么还有脸保持平静?因为你的行为,让多少个家庭在这场暴雨中支离破碎,你知不知道!”
他特意提到了一个案例:
“有一对开着货车去市里送海鲜的年轻夫妻,车上是他们贷款买来的全部家当。那个丈夫,就是带头把你从车里拖出来的人。现在,那个男人的妻子还在江里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面对这样活生生的悲剧,你的心里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
听到这里,我的眼神难得地闪过一丝动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然后轻声说:
“他确实很善良。”
王警官的眼中刚燃起一丝希望,以为我的心理防线终于要被攻破。
但我紧接着话锋一转,冷酷地补充道:
“但这也不能怪我。如果当时他妻子选择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警告,而不是急着去送那车会让她发财的海鲜,或许这位好心人还能活着见到他的妻子,不是吗?”
这句与之前如出一辙的冷血言论,像一盆冰水,彻底击溃了王警官的心理防线。
他震惊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对外面的人说:
“向上级申请,立刻对她进行测谎!”
第3章
然而,测谎结果和车辆鉴定报告一样,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更深的困惑和挫败。
报告显示,当我说出“我没有杀人”时,我的心率、脉搏、呼吸等各项生理指标完全正常,平稳得像一潭死水。
我的那辆五菱宏光,也被技术人员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就是一辆普通的、有些年头的旧车,没有任何特殊改装。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警官拿着报告,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他又拿来了我的背景调查资料,再次坐到我面前。
资料上显示,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但性格坚韧,勤奋上进,靠着自己的努力和一门修车手艺,开了一家小有规模的修理厂,街坊邻居对我的口碑都很好。
“苏木,我真的无法理解。”
王警官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迷茫,
“你明明是一个靠自己双手改变命运的人,有着不错的前途。你为什么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
我只是淡淡地回应他,重复着那句让他们耳朵都快听出茧子的话:
“我没有杀人,是他们自己选择了死亡。只要不冲过我的车,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随着24小时拘留时限一分一秒地逼近,整个警局的气氛都紧张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被发动起来,一遍又一遍地观看那些追在我车后的行车记录仪视频,希望能从那些嘈杂混乱的画面中,找到一丝能够将我定罪的突破口。
无奈之下,警方只好使出了最后的手段——亲情牌。
他们找来了我修理厂的合伙人李哲,还有我最敬重的孤儿院张院长。
隔着冰冷的铁窗,看着张院长斑白的头发和纵横的老泪,我的心还是刺痛了一下。
但她不相信我会杀人,只是抓着我的手,哭着说我肯定是被人冤枉了。
而我的合伙人李哲,那个我一直当成亲兄弟的人,却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我,他拉着我的手,无比笃定地认为我就是凶手。
他压低声音劝我:
“阿木,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你听我的,现在就招供,只要你认罪,我保证会给你请全中国最好的律师,帮你争取减刑。”
我冷冷地抽回了手,看着他那张写满“为我好”的脸,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没有犯罪,是那些人咎由自取。”
我转过头,不再理他。
就在墙上倒计时的分针即将走完最后一圈时,审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一名年轻警员因为跑得太急,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扶着门框大喊:
“好消息!找到了......找到了关键物证!”
王警官原本已经暗淡下去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猛地回头,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苏木,你这次逃不掉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靠在椅背上,心里也同样好奇。
所有过桥的人和车,都掉进了那片汹涌的江里,这个所谓的物证,究竟会是什么?
第4章
下一秒,一个被泥水浸泡得看不出原样的外卖箱,被“砰”的一声放在了桌上。
那名年轻警员激动地汇报:
“这是从下游五公里外捞上来的!最神奇的是,里面的外卖单据居然被防水袋包着,还完好无损!”
王警官看到那个外卖箱后,明显愣住了。
我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带着一丝嘲讽:
“王警官,想给我定罪想疯了吧?一份外卖也能当证据?”
那名警员连忙解释:
“不!这份外卖的下单人,正是死者之一!而他的收货地址,是石桥另一头的观景台!”
“更重要的是,送这份外卖的骑手,因为被你的车堵住了,没能过桥,成了幸存者和目击证人!”
很快,那个外卖员被带了进来。
他一看到我,立刻情绪激动地指着我,对警察证实:
“对!就是她!就是她死死地堵着路不让我过去送餐!我还骂她来着!”
“要不是她,我现在也......我亲眼看到那群人合力把她的车撞开,然后冲过去的!”
王警官像是抓到了全新的、决定性的线索,他猛地抬头看着我,眼中闪烁着推理的光芒,提出了一个新的推论:
“桥梁的垮塌鉴定结果是天灾,持续暴雨导致的老旧桥墩结构失稳。但你的行为非常可疑!”
他拿起那张外卖单据:
“外卖单上的收货人叫周浩,我们刚刚查了他的身份!”
“他的父亲,就是这座桥三十年前的承建商老板,后来因为偷工减料被查入狱,死在了牢里!”
“你肯定是知道了周浩的身份,想借着天灾报复他,所以才策划了这一切,对不对?”
我再次笑了,笑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大声。
我反问道:
“那按你的逻辑,桥上死的三百多号人,难道都是周浩的亲戚?或者都是当年那个案子的关联人?”
“王警官,你觉得我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把这么多互不相识的人,”
“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聚集到一起,心甘情愿地陪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去死?”
王警官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这个逻辑链条太过脆弱,根本无法形成完整的证据。
眼看24小时的拘留时间已经走完,他们没有任何直接有效的证据可以给我定罪,只能不甘心地放我离开。
可就在我一只脚即将迈出警局大门时,两名刑警却突然从两侧上前,用一副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拷住了我的手腕。
王警官拿着一张纸,快步走到我面前,那是正式的逮捕令。
“苏木,我们刚刚接到举报,你涉嫌使用爆炸物引发桥梁垮塌,现在依法对你进行逮捕,请和我们走一趟!”
爆炸物?
我本能地想要挣扎反抗,因为我根本不是什么狗屁凶手。
但当我的目光无意中瞥过那份举报材料上,举报人签名那一栏时,我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凝固,随即转变为一种了然。
我放弃了挣扎,任由他们将我重新押了回去,只是平静地改口道:“我搞错了,我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