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眼眶适时地红了。

陆雪立刻注意到了我的异样，问我是不是饭菜不合口。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开口。

“又怎了？！”

我爸习惯性提高嗓门。

我浑身一抖，直接从椅子掉地上。

“没......没什么，就是怕又没有妈妈了。”

我看着陆雪，一脸天真。

“妈，如果捐眼角膜给弟弟的是别人家，是不是你就不会和我爸爸在一起了啊？”

陆雪心疼地又抱了我一下。

“傻孩子，你爸爸是我遇到过最好的好男人。”

陆明熙等着眼角膜好几年，陆雪陪着器官捐献志愿宣传团队挨了不少臭鸡蛋。

碰到我爸，头一个没骂没赶，认真聆听，还大义真捐。

她以为这样的男人，必定比她那个联姻失败的前夫好。

哎，陆雪和我妈一样上当了。

在外乐于助人的那个确实是范霖伟，要不他能成我爸呢。

可关起门来不做人的，更是他。

“爸爸，你这次一定要加油，别再让这个妈妈也死不瞑目了。”

这话我窝在陆雪怀里说的。

她吓一跳。

我怯生生望着我爸，“妈妈，我用词不当。我爸......就是好人。”

深夜，我偷偷地看我妈的照片。

照片上，她的笑还有温度。

“妈妈，我好想你。”

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我爸看见我手里的照片，一把夺走。

“这晦气玩意，还不扔了！”

他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呵斥我。

“老子本就没想带着你，要再敢给我添乱，我给你扔大街上去，和流浪狗抢饭去......”

“哇——”

我的哭声尖利，足以穿透墙壁。

“烦死了！给我闭嘴！”我爸想伸手捂我的嘴。

“呜呜呜......你把妈妈的照片还给我......”

我爸扬起一只手。

陆雪和陆明熙，正好出现在门口。

“范霖伟，你打孩子？！”

陆雪上前，拉开我爸。

“我......我没......”

我爸百口莫辩，高扬的手像被烫到。

我委屈巴巴地看着陆雪。

“妈妈，我梦到埋在地里的旧妈妈了，她说很冷很冷，冷到没办法给爸爸做饭，爸爸会生气......”

“我告诉旧妈妈，现在我们住大房子，和你还有弟弟是一家人，爸爸很开心。”

“然后旧妈妈就哭了，她说她不认识你和弟弟？”

“旧妈妈是不是记错了啊，爸爸说旧妈妈同意把眼睛借给弟弟，爸爸是我的榜样，他不会说谎的，对不对？”

我爸听得额头冒汗。

“死丫头，你别编瞎话！”

“琪琪不懂事，我还是送她去她姥姥那边吧......”

我爸扯着我往门外拉。

我拼命拉住陆明熙，“弟弟，妈妈，求求你们，别不要我！”

“爸爸，我错了，我保证闭起嘴巴，求你别送我去喂狗！”

陆雪眼神扫过我爸，多了几分审视和怀疑。

他们订婚前，我爸给她听过一段我妈遗言。

遗言里，我妈大夸我爸是好丈夫，指名道姓提出希望陆雪能和我爸重组家庭，给我和陆明熙一个完整的家。

小孩子编了纯瞎话？

陆雪不会全然当真。

但她也不会让一个活人证，就这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