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顾长风把阖府的仆役叫到前厅。

沈书禾到时，叶婉儿正扬着头，故意露出脖颈上的红痕，暗暗炫耀自己多么得宠。

昨夜宣淫声不断，足足叫了七次水。

管家躬身，将一串钥匙和账册，捧到顾长风面前。

他抬手，并未接过，而是指向叶婉儿。

“日后，府中一切事务，皆由叶姨娘掌管。”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地决断。

“一应开支用度，人员调配，皆需向她请示，听她安排。”

话音落下，满堂倒吸了一口冷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悄悄投向了阴影里的沈书禾。

正妃尚在，却让一个刚抬入府的姨娘掌家，这无疑是将世子妃的脸面踩在了脚底。

叶婉儿强压下嘴角的笑意，柔柔弱弱地福了一礼：“婉儿定不负世子信任，尽心竭力，为世子和姐姐分忧。”

她说着，目光瞟向沈书禾带着一丝挑衅。

看着叶婉儿手中那串原本属于她的钥匙，沈书禾感到平静，

曾经，她打理这座王府，只因这是他的家，是他们共同的家。

如今，他亲手将这一切交给了别人。

也好。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底最后一丝波澜。

顾长风的余光正好看到，心口猛地一揪，刚要脱口而出些什么。

但叶婉儿恰好此时侧过身，软语唤了一声“世子”，将他那瞬间的动摇彻底打断。

从那一日起，沈书禾院中的日子便彻底换了光景。

送来的饭食日渐粗粝，从精致的菜肴变成了冷炙残羹，有时甚至带着一股馊味。

银丝炭换成了呛人的劣炭，数量还克扣得厉害，屋里冷得如同冰窖。

每月剜下心头血后的补药也时有时无。

流朱气不过，几次想去理论，都被沈书禾淡淡拦住。

“没用的。”

她摇了摇头，目光空茫地落在窗外枯败的芭蕉叶上。

“他既默许，你又能如何？”

她太了解顾长风了。

他就是要看她狼狈，看她痛苦，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她记得顾长风带着太医的话跟她对峙时，那双猩红的眼睛。

任凭她如何哭诉辩解，他一个字都不信。

因爱生恨，原来可以如此彻底。

这日，天难得放晴。

叶婉儿带着丫鬟，不请自来。

她今日打扮得格外光鲜，尤其发间那套赤金嵌红宝的头面，璀璨夺目。

那是顾长风当年求娶她时，亲自画的图样，请京城最好的工匠为她打造的。

他说：“书禾，你肤白，最衬这烈焰般的红色。”

“姐姐今日气色看着好些了。”叶婉儿抚着鬓角的宝石，笑意盈盈。

“妹妹新得了一套头面，世子爷说颜色太艳，我年纪轻压不住，倒像是旧物。妹妹瞧着，这宝石成色倒是极好，姐姐你说呢？”

沈书禾没有开口。

叶婉儿故作惊讶地掩口：“哎呀，瞧妹妹这记性！竟忘了这套头面原是世子爷送给姐姐的聘礼之一。不如我替姐姐戴着，时时在世子爷眼前走动，也好叫世子爷时常想起姐姐的好，说不定......心情一好，便多来瞧瞧姐姐了呢？”

不远处回廊下，那道熟悉的身影悄然伫立。

沈书禾不禁眼眶发热。

他明知叶婉儿是故意的，可他选择了默许，甚至纵容。

沈书禾闭上眼，不再看那刺目的红，也不再看那个她爱了四年的男人。

默默地头上的木簪摘下，放入饰匣的深处。

这时，顾长风亲手为她雕刻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