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了那扇门。

“老板，您——”

出乎意料的是，房内空无一人。

周菁呆站在门口片刻，感觉臀后那一千块钱好像默默透着灼热的温度，烧的她五脏六腑都跟着火辣辣的疼。

就在那一瞬间里，她明白了厉琛的意思。

他在耍她。

他想看看她现在到底有多听话，更想看看她到底能为了钱，做到什么地步。

回到厉琛的房间里，周菁攥住那叠乱糟糟的钞票，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先生，隔壁房间没有人。”

“这个钱......”

厉琛的眼神如有实质，像打量一件货品一样扫视她周身上下，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羞耻感。

“周菁，现在是不是只要给你钱，你什么都能干？”

她想说不是，她想说能不能不要再羞辱她了，可是出口的只有一句：“是的。”

她真的需要钱。

因为厉琛的袖手旁观，周家一夕之间彻底倾倒。

厉琛从小父母早亡，是她父亲像对亲生儿子一样教导他，照顾他。

可是也是这样的厉琛，眼睁睁看着她父亲从周氏集团的顶层一跃而下。

只要爸爸死了，那些债务就会跟着一起烟消云散，起码她和妈妈不用用余生来还债。

妈妈常年患有心脏病，没了周家庞大的财力支撑，又遭受重大打击，就此一病不起。

为了给妈妈治病，她什么都愿意做。

曾经看不惯周家的人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里面同样也有厉琛的手笔。

周菁找不到任何一份合适的工作，最难的时候甚至只能依靠捡垃圾为生。

厉琛好像忘记了，早年厉家风雨飘摇的时候，是她父亲力挽狂澜，挽救了整个大厦将倾的厉家，给了尚且年幼的厉琛一个安全的避风港。

“我不需要你回报我任何东西，我只需要你好好对菁菁，她是我唯一的女儿。”

厉琛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她好不容易终于哀求过往旧友联系上他，想让他看在过去父亲对他的帮助上可怜可怜她同样为他做过无数顿饭的妈妈，接电话的人却是孟书瑶。

“厉总在洗澡，”电话对面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嘲讽，再也没有曾经的唯唯诺诺，“他不想接你的电话。”

“周菁，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除非你去死。”

就是那一晚，周菁挂掉厉琛的电话后，就对着塞进廉租房的小卡片上面的号码打了过去。

“你们......还招人吗？”

“花名？叫我安妮就好。”

这个名字曾经挂在维也纳金色大厅的独奏者名单里，曾经出现在全美排名第一高校的奖学金名单上，曾经无数次在晚宴上用羡慕的口吻被提及。

但是现在，这个名字只出现在昏暗的小旅馆里，湮没在挥之不去的霉味和刺鼻的二手烟里，暗淡在夸张的红唇和艳俗的笑容里。

她的大腿根现在还有一个圆形的烫伤痕迹，那是有一位客人喝多之后，用烟头在那里留下的痕迹。

他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尖叫，笑得满脸狰狞。

“老子给你钱，想怎么玩你都是老子的自由！这是我留给你的痕迹，你要记住你是老子的女人！”

这五年留在周菁身上的痕迹已经太多，像暴雨，像海啸，把过去那个高高在上的周家大小姐按进泥沼，塑造成了一块满身狼藉、摇尾乞怜的龌龊烂泥。

厉琛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角的肌肉一直在轻微颤抖着，好像在忍耐着心头汹涌的情绪。

下一刻，他一脚踹上旁边简陋的衣架，扑簌簌往下掉了一地墙灰，还有零星几点飘到了厉琛乌黑的发间，看起来格外扎眼。

周菁麻木地站在那，任由灰白色的墙灰落了一头一脸。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点想笑，然后她真的笑出了声。

厉琛眉心死死拧在一起：“周菁，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订婚的时候，你说我们会白头偕老。”

男人的身形高大挺拔，她只能仰头看着厉琛，明明是在笑，眼里却慢慢浸出了水光。

“你看，现在不也算如愿以偿。”

厉琛呼吸一顿。

他深呼吸了几口，才勉强维持住体面，脸色难看地从钱包里抽出来一张卡递给她。

“里面是十万块，你拿去用。”

周菁立刻露出笑容：“谢谢，十万块能买我好长一段时间了，我这段时间都不用出台了。”

厉琛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的面色寸寸崩裂：“周菁，你要非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我感谢你，”她垂眸轻笑，“起码你很有尊严地给了我一张卡，而不是像其他男人一样随便往我沟里塞二十块的小费。”

厉琛终于忍无可忍，重重吐出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摔门而出。

房间里只剩下周菁一个人，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慢慢淡了下去，直到最后苍白一片。

有什么好说的呢？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恨厉琛了。

起码他今天，真的给了她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