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国庆家宴上，我刚拿了国际大奖的表妹，正亲昵地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

那男人，是顾恒，科技界新贵，也是我匿名资助了十年的贫困生。

他当着所有亲戚的面，将一枚价值千万的粉钻戴在我表妹手上，深情款款：

「若若，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

我那个一向瞧不起我的姑妈，此刻满面红光，指着我对顾恒说：

「小顾啊，你可得离这个南絮远点，她这人从小就自私，心眼坏，别带坏了你。」

顾恒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疏离。

「放心吧阿姨，我和南小姐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望着他高高在上的模样。

我笑了。

十年，我将他从泥潭里一步步托举到云端，如今，他却便把我视如敝屣。

很好。

既然他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

那我便将他踹回，他本应该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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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家宴，设在姑妈白秀莲的奢华别墅里。

水晶灯下，一众亲戚的嘴脸，和我刚下飞机的风尘仆仆格格不入。

我刚结束一场跨国并购案，只想找个角落。

但姑妈显然不想让我如愿。

「我们家若若真出息，刚捧回维也纳‘金音符奖’，为老白家争光！」

她举着香槟，声音尖锐，视线却像刀子一样刮过我。

「不像有些人，一天到晚就知道钻钱眼儿里。」

「浑身一股铜臭味，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

客厅里响起一片附和的笑声。

我二婶接话：「秀莲你别这么说，南絮也辛苦。」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抛头露面多不容易。」

话是这么说，语气里的轻蔑却藏不住。

在他们眼里，我这个顶尖风投机构的创始人。

远不如她那个靠家里砸钱包装出来的「青年艺术家」女儿白若若。

我懒得辩驳，端起一杯柠檬水，走到落地窗边。

宴会的高潮，在白若若挽着一个男人进场时到来。

「妈，各位亲戚，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顾恒。」

我的瞳孔骤然一缩。

顾恒。

那张脸，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十年，他褪去了青涩，一身高定西装。

眉眼间是属于成功者的意气风发。

不再是当年那个穿着发白校服，在我办公室里局促不安的少年。

他看我的眼神，审视，陌生，眼底还藏着一丝轻慢。

亲戚们立刻围了上去，一口一个「顾总」叫得亲热。

「听说顾总的启星科技马上就要上市了，年轻有为啊！」

「我们若若就是有眼光！」

白若若依偎在顾恒身边，脸上是胜利者的娇羞。

忽然，顾恒拿出一个丝绒盒子。

打开，一枚巨大的粉钻，光芒夺目。

他没有看白若若，而是环视全场，声音洪亮而深情。

「今天，当着若若所有家人的面，我想做一件我一直想做的事。」

他单膝跪地，将那枚粉钻举到白若若面前。

「若若，这枚钻戒，我为它取名‘若若星辰’。」

谢谢你，在我最黑暗的十年里，匿名资助我，还不断写信鼓励我。」

「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

全场掌声雷动。

姑妈激动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她抚着胸口，仿佛自己女儿拯救了银河系。

白若若也配合地捂住嘴，眼眶泛红，一副惊喜又感动的模样。

只有我知道，那个所谓的匿名资助者，是我。

通过合作律所，每个月定时给他打款，支付他所有开销的人，是我。

十年资助，我从未露面，只为守护一个少年脆弱的自尊。

我视之为一场对「人性本善」的实验性天使投资。

现在看来，实验结果，烂得彻底。

姑妈抹着眼泪，还不忘借机踩我一脚。

她指着角落里的我，对顾恒说：

「小顾啊，你以后可得离这个南絮远点。」

「她从小就嫉妒若若，心术不正，别带坏了你。」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幸灾乐祸，鄙夷，看好戏。

顾恒站起身，将戒指戴在白若若手上，然后才转向我。

他态度高高在上，嘴边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阿姨放心。」

「谁是天使，谁是阴沟里的臭虫，我分得清。」

「我和南小姐，永远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十年心血，换来一句「阴沟里的臭虫」。

我端着酒杯的手指收紧，高脚杯的杯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尖锐的触感让我瞬间清醒。

我没有当场发作。

只是隔着人群，对他遥遥举了举杯，回了一个笑。

很好。

这场长达十年的天使投资，正式宣告失败。

是时候，启动资产清算了。

2

我一秒都不想在那个地方多待。

宴会未完，我驱车直奔市中心顶层的「J&N资本」。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灯火。

我的世界，却寸草不生。

「把那个档案盒拿出来。」我对助理下令。

她很快从保险柜最深处，取出一个需要三重密码的加密盒。

里面，是关于顾恒的一切。

厚厚一沓银行流水。

十年，从几百块生活费到几十万创业资金，每一笔都记录在案。

旁边，是几百封顾恒的亲笔信。

这些信，由合作律所转交并封存，我一封都未曾拆开过。

我以为，这是对他隐私的尊重。

现在看来，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愚蠢。

我拆开了第一封信。

信纸已经泛黄，字迹还很稚嫩。

「敬爱的J女士：谢谢您的第一笔资助，我买了新的文具和参考书......」

开头很正常。

但信的末尾，落款却让我心头一沉。

「......我最敬爱的，若若。」

若若？

我的小名，也叫若若。

但这个名字，只有过世的奶奶会这么叫我。

家里其他人，包括姑妈一家，都只叫我南絮。

一个不祥的预感在我心底升起。

我飞快地拆开第二封，第三封......

信的抬头，全是客气疏离的「J女士」。

可信里的倾诉对象，却全都是「若若」。

「若若，学校里那些有钱人又看不起我了，他们说我的鞋是假货，但我并不难过，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嫌弃我。」

「若若，我今天又看见你那个表姐南絮了。」

「她开着跑车，看都没看我一眼。」

「她那种人，永远不懂我们在泥潭里的痛苦。」

「你放心，等我成功，一定让你把她狠狠踩在脚下。」

「若若，我拿了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第一个就想告诉你！」

「等我成功，一定让你当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再也不用看你那个恶毒表姐的脸色！」

我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白若若。

她不仅冒领我的功劳，还在顾恒面前，把我塑造成一个嫉妒她、打压他的恶毒女。

她利用「若若」这个名字，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一切。

同时，用我做靶子，衬托她的善良纯洁。

好一招一箭双雕。

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微信消息。

来自白若若。

一张她和顾恒在宴会花园里亲吻的照片，背景是璀璨的烟火。

配文：「姐姐，谢谢你今天的沉默，阿恒说，你总算有点自知之明了。」

我盯着那张照片，气到发笑。

笑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又冷又脆。

我拿起手机，将信件和转账记录拍下，加密存档。

然后，拨通公司IP负责人的电话。

我的声音听不出一丝起伏。

「查启星科技的核心产品星链系统，我要它全部的底层技术专利资料。」

「三十分钟，发我邮箱。」

电话那头的人被我的语气震住，连声应是。

3

不到二十分钟，IP部门的报告就发到了我的邮箱。

效率很高，内容也很有趣。

报告指出：启星科技引以为傲的「星链系统」。

其核心算法与硅谷一家名为「蓝点智能」的初创公司的技术，存在高达70%的相似度。

这意味着，启星科技存在巨大的专利侵权风险。

一旦被诉，不仅面临天价赔偿，产品也会被全球禁售。

而这家「蓝点智能」，恰好就在我近期的投资观察名单上。

他们的技术很有前瞻性，只是缺乏资金和市场渠道。

真是天助我也。

我立刻让助理召集海外团队，召开紧急视频会议。

两小时后，J&N资本领投，敲定对「蓝点智能」的五千万美金A轮投资。

同时，我拿到了「蓝点智能」核心专利在亚洲地区的独家代理权。

第二天，滨江市举办「未来科技行业峰会」。

我是J&N资本创始人，特邀演讲嘉宾。

很巧，顾恒也是，就在我后一场。

他在台上意气风发，描绘着「星链系统」的蓝图，台下掌声雷动。

白若若坐在第一排，痴痴地望着他，像在看自己的神。

演讲结束后，我在VIP休息室与他「偶遇」。

白若若立刻上前，挽住顾恒的手臂，将他与我隔开一个身位。

她上下打量着我，语气酸溜溜的。

「哟，南絮姐姐？没想到你这种只认钱的商人，也懂高科技？」

顾恒的表情很傲慢，连点头示意都欠奉。

仿佛跟我说话，会降低他的身份。

我直接将白若若当成空气。

目光落在顾恒身上。

「顾总，你的星链系统，底层架构不错。」

顾恒的下巴抬得更高。

我话锋一转：「但在数据加密和传输上，有个专利隐患。」

「建议你在下周发布会前，自查一下。」

这算我，一个投资人，对市场最后的「善意」。

但在顾恒听来，无疑是嫉妒和诅咒。

他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鄙夷。

「南总还是多关心自己公司的KPI吧，我的技术，轮不到外行指手画脚。」

他顿了顿，眼神轻蔑地扫过我。

「我知道你想打压启星科技，证明你比若若有眼光。」

「可惜，你还不够格。」

白若若高傲地附和：「就是，阿恒的天赋，岂是你能想象的？」

我看着顾恒那张自负到愚蠢的脸，笑了。

点了点头。

「好，祝你好运。」

说完，我转身就走。

多一个字都嫌浪费。

身后，传来他们轻蔑的笑声，和旁人讨好的声音。

「顾总别跟她一般见识，一个女人懂什么核心技术。」

「就是，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啊。」

我坐进我的宾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我给助理发了条信息。

「让蓝点智能的法务准备诉讼材料。」

「另外，联系几家二级市场基金，不计成本，收购启星科技所有流通股，越多越好。」

既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那我就亲手把你的路，堵死。

然后，再把你踹进地狱。

4

启星科技的新品发布会，定在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

声势浩大，包下了全市最顶级的会展中心。

顾恒野心勃勃，要借此一战封神，让启星科技的估值再翻一倍。

白若若作为他口中的幕后恩人和灵感缪斯，将作为特邀嘉宾上台。

接受所有媒体的聚光灯。

为此，她特意飞去巴黎，高定了百万礼服。

发布会前夜，顾恒还在彩排。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舞台中央，演练着演讲词，意气风发。

首席律师突然冲了进来，神色慌乱。

他手里的文件在剧烈颤抖。

「顾总，不好了！出大事了！」

顾恒不耐烦地皱眉：「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律师把一份法院传票递到他面前。

「硅谷的蓝点智能，刚通过国际法庭起诉我们恶意专利侵权！」

「他们要求我们赔偿十亿美金，并且，已经向法院申请了产品全球禁售令！」

十亿美金！

全球禁售！

顾恒脑中嗡的一声，血色从脸上瞬间褪尽。

他夺过文件，视线扫过律所公章和起诉内容，大脑一片空白。

他瞬间想起了几天前，在峰会休息室里，我对他说过的话。

「有个小小的专利隐患......」

「建议你发布会前自查一下......」

那不是诅咒，是最后的通牒。

他疯了似的掏出手机，拨打我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那个冰冷的女声：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他一遍遍重拨，从愤怒到惊慌，最后只剩绝望。

而我，正坐在J&N资本的会议室，与蓝点智能的CEO视频通话，敲定最终战略。

发布会当天，会展中心门口挤满了媒体记者。

但气氛却异常诡异。

所有人都嗅到了一丝风暴来临前的气息，交头接耳，打探着小道消息。

「听说了吗？启星科技被人告了，索赔十亿美金！」

「真的假的？那这发布会还开得成吗？」

「顾恒这次怕是要栽个大跟头了。」

后台，顾恒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死死攥着手机。

他不断地打着电话，试图寻求那些曾经和他称兄道弟的投资人的帮助。

但电话那头，无一例外，都是敷衍和推诿。

「顾总啊，这个事我们也不好插手，毕竟是国际官司......」

「我们再观望一下，观望一下......」

树倒猢狲散，人性向来如此。

而白若若，对此一无所知。

她穿着百万高定礼服，妆容精致，走进VIP休息室，径直向我走来。

我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

她在我面前站定，俯下身，用胜利者的姿态在我耳边低语。

「姐姐，看见外面的闪光灯了吗？那些都是为我和阿恒来的。」

「这是阿恒为我打下的江山，你，永远只能在台下仰望我。」

她笑得得意又残忍。

我抬眼看她，也笑了。

然后，我晃了晃我的手机。

屏幕上，是一份刚刚签署完毕的PDF文件。

文件顶头，是「蓝点智能」的Logo，标题是《专利独家授权协议》。

授权方，赫然是「J&N资本」。

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是吗？可就在刚才，我把他为你打下的江山，买下来了。」

我话音刚落。

主舞台的主持人脸色煞白地拿起话筒，声音发抖。

「紧急通知！因不可抗力，本次星链系统发布会，正式取消！」

全场哗然。

主持人深吸一口气，继续用颤抖的声音宣布下一个更重磅的消息。

「另外，我们宣布，顾恒先生创立的启星科技，已被J&N资本全资收购！」

后台休息室的转播电视里，声音清晰地传来。

顾恒手里的手机滑落，砸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