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走越快，最后几乎在奔跑。

直到拐进无人小巷，我终于支撑不住，喷出口鲜血。

我捂住绞痛的胃部，不住地干咳，每一下都像钝刀割肉。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勉强直起身，扒下身上的喜服擦拭嘴角的血迹。

做完这些，我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瘫倒在腐臭的垃圾桶旁。

正如当初刚来港市时，无助绝望，只剩我自己。

或许比那时还遭，我没力气打拳，还成了人人喊打的白眼狼。

我想，我上辈子大概罪大恶极，这辈子才这样痛苦。

以后，我再也不要投胎了，只想一个人长眠地下。

我躺了一下午，才勉强恢复力气，挣扎着爬起来。

没了积蓄，我必须努力赚钱，为自己找个好点的墓地。

我不想死后的自己再受罪。

可是港市真的好小，所有人好像都认识我，认识沈镜棠，像瘟神一样躲着我。

辗转两天，我终于找到一份扫厕所工作。

50层高的大厦，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间又一间不停打扫。

只剩不到两个月了，我必须尽快赚钱。

公墓的排队名单永远看不到头，我根本等不起。

我又不想死后挤在5000元一个的狭小骨灰龛位里。

必须赚到5万买个私墓。

在港市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这已经是中介大发慈悲给出的最低价。

我想过卖血卖肾赚钱。

可医生一见我青白的脸色和嶙峋的身躯，就坚决摇头。

所以我只能白天打扫厕所，晚上后厨洗碗。

手指因为长期泡在清洁剂里经溃烂发炎。

膝盖因持续跪地擦洗中肿得无法弯曲。

可我都不在乎，我已经付了墓地定金，必须咬牙坚持。

只是没想到，会在最后一天见到陆闻谦。

彼时我正满头大汗，跪在地上清理卫生间地面。

一双铮亮的皮鞋踩住我抹布。

抬头就见他嚣张的笑脸：

“顾恒，你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这样都没死？”

我没理他，用力扯出抹布继续擦拭。

我们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只想赶紧干完最后一天。

但下一秒他突然向后倒去，手腕上的表应声碎裂。

“顾恒，你竟敢故意推我！”

他声音极大，拽着懵懂的我出去，对着门口的沈镜棠满脸委屈：

“镜棠，顾恒恨我揭穿了他真面目，仗着厕所没监控，故意报复弄坏我手表！”

“这可是雅诗丹顿的限量款，你送给我的订婚礼物！”

刚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我，就见一身水红礼服的沈镜棠冲到我面前。

完全不顾我满手的污渍，眼圈通红地紧紧抓住我：

“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我找了你整整两个月，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是不是我不放出订婚消息刺激你，你打算躲我一辈子？”

她声音越来越激动，不断有人驻足围观。

我慌忙挣脱，想躲起来，可却无济于事。

“放开我！”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我祝你和陆闻谦订婚快乐，求你别再找我了。”

抓住我的手瞬间僵硬，沈镜棠眼里泪花闪动，声音却冷得吓人：

“我放下所有工作找你这么久，甚至求陆闻谦配合我演戏。”

“结果你居然自甘堕落在这种地方扫厕所？”

“还故意弄坏陆闻谦的手表报复？”

“你不仅不配做男人，更不配做人！”

仿佛对我失望至极，她罕见当众失态怒吼。

我的心也彻底坠入地狱。

强压下喉间翻涌的血腥味，用尽最后力气开口。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配做人。”

“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彻底消失。”

“现在可以放过我了吗？”

“你又在卖惨！”

沈镜棠紧紧攥住我手腕，声音斩钉截铁：

“别想用这种方式逃避责任。”

“就算你去死，也得先赔陆闻谦的手表！”

说罢，她不等我回应就招手叫来了保洁主管。

“从今天起停发他所有工资，全部用来赔偿陆先生的手表损失。”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每一句都像针扎在我心上。

“果然是个吃软饭的白眼狼。”

“沈小姐对他这么好，居然恩将仇报。”

“活该在这种地方扫厕所。”

这一刻我突然想通了。

比起被误解、被羞辱，死后没有墓地又算得了什么。

曝尸荒野回归自然也挺好，再也不受拘束。

我苦笑一声，转身拼尽全力跑开。

“顾恒，你去哪！非得把我气死才高兴吗！”

我再也没回头，决绝声音飘散在空中：

“不用你死，我死就好了。”

接下来的两天，沈镜棠没有再找我。

像是赌气般开始和陆闻谦高调秀恩爱。

两人主动接受采访，全程直播婚礼的每一项进程，试婚纱、选戒指、见家长......

这些，飘在她身边的我都一一见证。

其实这样也挺好，大家都解脱了。

可是第三天，她却听着墓地中介的电话红了眼：

“沈小姐，您前未婚夫顾恒急着买墓地。”

“付了定金后却死活联系不上，能帮忙问问他还要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