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直播关闭后的第二天，我家门被敲响了。

我放下手中的针线，平静地走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男人，比我想象中要年轻。

三十岁上下，一身简单的休闲装，眼神却锐利得能刺穿人心。

“刘春花女士？”

“是我。”

我点点头，侧身让他进来。

他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目光快速地扫过我狭小却整洁的裁缝铺。

最后，视线落在我布满针孔和老茧的手上。

“我是卓巍。”

他开门见山。

“我知道。”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

我笑了笑，给他搬了张凳子。

“为了给我女儿一个公道。”

卓巍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似乎意外于我的平静。

他没坐下，而是拿出了录音笔。

“苏婉婉在直播里说的一切，你承认吗？”

“比如，不给足她生活费，导致她挂科，只能靠网友捐款度日。”

我拿起桌上的旧布料，继续缝补。

“卓记者，我对我的女儿，问心无愧。”

“别人家孩子有的，我从没让她缺过。”

“别人家孩子没有的，我也砸锅卖铁，努力给了她。”

卓巍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所以，你在否认苏婉婉的指控？”

我摇摇头，放下针线，抬头直视他。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真相，不在我这里。”

他的眼神更锐利了。

“那在哪里？”

我缓缓开口，

“去找一个叫侯小涛的人。”

“那是我女儿的男朋友。”

卓巍沉默了片刻，随即冷笑一声。

“刘女士，你想转移视线吗？”

“你知不知道，现在全网都在骂你？你的裁缝店地址，你的手机号，已经被人肉出来了。说你是『年度最恶毒母亲』。”

“我知道。”

我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

“等他们知道真相后，会后悔今天说的每一个字。”

我的笃定，让卓巍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他沉默了更久。

然后，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

“最后一个问题。”

“你到底有没有给苏婉婉生活费？”

“她是不是，真的只跟你要541.5元？”

我笑了。

“生活费，我给了。”

“但不是541.5元。”

卓巍紧紧地盯着我，等待我的下文。

我缓缓伸出一根手指，然后，又伸出了一根。

不，是整个手掌，张开，再张开。

“我每个月，给她一万。”

空气，瞬间凝固。

卓巍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一万？”

他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刘女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撒谎，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没有撒谎。”

他死死地盯着我，

“如果你每个月都给她一万，为什么会为了区区五百多块，闹成现在这样？”

这个问题，正中靶心。

我收回目光，重新拿起针线。

“因为那五百多块。”

“我就是不能给！”

卓巍走了。

带着满腹的疑云。

我的手机依然在疯狂震动，全都是辱骂的短信和电话。

我直接关了机。

第一天，卓巍给我发来一条消息。

【查到了，苏婉婉确实有个男友叫侯小涛，两人在学校附近租房同居，看起来很恩爱。】

我没有回复。

第二天，他的消息又来了。

【侯小涛没有正经工作，日常开销很大。但我没查到异常。刘女士，你确定不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依旧没有回复。

第五天晚上。

【刘女士，情况似乎有点不对。我发现苏婉婉和她男友的关系，并不像表面那么和谐。】

【我拍到她手臂上有淤青，她和同学说是自己不小心撞的。】

【她可能，被打了。】

我看着那行字，眼神冰冷。

随即慢慢地打下几个字，发送过去。

【继续观察。】

第七天。

卓巍的电话，第一次主动打了过来。

但我没接。

很快，一条信息弹了出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凝重。

【刘女士，我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们必须见一面！】

【这次，我要开全网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