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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日复一日,直到有天早上,我开始呕吐。
给我送药的老嬷嬷请来了大夫。
我怀孕了。
这个孩子,是我在黑暗中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
我想尽办法,砸碎药碗,用破瓷片抵住咽喉,“我要见萧诀!”
我的声音嘶哑,却带着死生抗争的决绝。
他来了。
当他得知我怀孕的消息时,脸上闪过一丝复杂,最终还是把我接回了王府。
我知道,他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孩子。
他只是怕“苛待有孕发妻”的名声,影响他光明伟岸的形象。
回到王府,我住进了最偏僻的院子。
白天,他会例行公事地在我院子里坐坐,眼神空洞,只重复一句:“苏晚卿,若非看在孩子面上,你以为你还能回这里?惜福吧。”
晚上,他则会回到柳纤纤的身边。
我甚至能隔着院墙,听到他们院里传来的笑声和丝竹声。
直到那一日,是我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噩梦。
那天,整个京城都在议论皇家观星台的一场盛事。
听闻镇北王萧诀,将向新帝呈上一份足以撼动天下星象学的古籍孤本,并公布一项惊世骇俗的发现。
我抚着六个月大的肚子,心中莫名地泛起一丝不安。
古籍?
星象?
我下意识地想起了那本《星河赠卿》。
不,不可能。
那是我少女心事的凝结,是他弃之如敝履的东西,怎会是“古籍孤本”?
我自嘲地笑了笑,却再也坐不住。
一种预感攫住了我的心脏,驱使着我,不顾下人的阻拦,疯了一样冲向观星台。
观星台下,宾客云集,皇亲国戚,文武百官,皆在仰望着高台之上的那对璧人。
萧诀一袭王侯正装,意气风发。
他身边站着的,正是巧笑倩兮的柳纤纤。
而在他们面前的紫檀木案上,赫然陈列着一本书。
那本书被重新装订,换上了古朴的云锦封面,书口描金,奢华无比。
可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我送给他的,《星河赠卿》!
高台上,萧诀朗声开口,声音传遍整个观星台:“陛下,诸位同僚。此古籍乃本王与纤纤偶然所得,经我二人日夜参详,终勘破其中奥秘。此书详细绘制了上古失传的星宿轨迹,其精妙绝伦,足以改写我朝《星图录》!”
宾客哗然,赞叹声四起。
柳纤纤适时地走出,对着众人盈盈一拜,柔声道:“王爷谬赞了。纤纤不过是为王爷研墨添香,略尽绵薄之力罢了。能助王爷完成此等功绩,是纤纤三生有幸。”
她的谦辞,坐实了这份天大的功劳。
萧诀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满含欣赏与柔情。
他拿起那本书,高高举起,对皇帝道:“为彰纤纤之功,臣恳请陛下,将此书勘破后发现的,命名为‘纤云星轨’!”
“纤云”,取自柳纤纤的名字。
那一刻,我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偷走了我的书,偷走了我画下的每一颗星辰,偷走了我写下的每一句爱语。
然后,他将这一切粉饰一新,当着天下人的面,作为礼物,献给了另一个女人!
我嘶吼着,挺着笨重的肚子,冲向高台,“那不是古籍!那是我的书!萧诀!那是我的《星河赠卿》!”
我的声音凄厉,划破了观星台的和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鄙夷、惊愕、怜悯。
萧诀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柳纤纤却在这时,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惊慌与委屈:“姐姐......你怎么了?这......这是传世的典籍,你怎么能说是你的呢?是不是又犯病了?”
“犯病”二字,彻底点燃了我的愤怒。
我冲过去,扬手就要撕毁那本被玷污的书。
“住手!”
萧诀一把推开我。
他忘了,我怀着孕。
我被他狠狠推倒在地,小腹撞上冰冷的台阶棱角。
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从我身下蔓延开来。
血,染红了我素白的衣裙。
剧痛袭来,我蜷缩在地上,意识模糊前,只听到他冰冷的声音,响彻整个观星台。
“苏晚卿,你是彻底疯了。我们和离吧。”
我失去了我的孩子,也失去了所有。
当我再次睁眼,疯人院冰冷的墙壁映入眼帘。
和离书被扔在我面前,“琴瑟和鸣,缘尽至此”。
我笑了,笑声却像破碎的刀片割着喉咙。
咬破指尖,滚烫的血迹在和离书上蜿蜒,刻下“苏晚卿”。
从今往后,苏晚卿,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