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将时间地点告诉了封觅。

她看了看屏幕的日历，半月后，正好是她离婚协议生效的日子。

正好。

时间过得很快。林雾这半个月没有离开过医院半步，也没见过叶煋。

连送礼服都是保镖送来的。

“林小姐，这是叶总为您准备的礼服，请您换上，车半小时后到。”

林雾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她接过那个盒子。道了声谢。

半个小时。

他连给她体面都不愿意。

林雾木然地打开礼盒，呼吸在那一刻停滞了。

那是一条黑色的吊带长裙，面料是某种丝滑的绸缎，薄如蝉翼，贴在皮肤上几乎能透出底色。最致命的是它的设计，前面堪堪遮住。后背完全裸露，只靠两根细细的带子在颈后打个结。

这根本不是礼服。

林雾的指尖都在发颤，她想起之前，叶煋连她穿无袖的衣服出门都要皱眉，会脱下自己的外套强硬地披在她身上。

他的眼神里，占有欲浓得化不开，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吞下去。

现在，他亲手送来了这样一件衣服，让她穿去宴会。

他想告诉她什么呢？告诉她，她林雾，现在只是一个用来取悦另一个女人的工具。

林雾将那件衣服抓在手里，布料柔软得像没有骨头，正如她这五年的人生。她很想就这么把这块破布扔掉。

可她不能。

哥哥还在医院里，他的命，就攥在叶煋手里。

林雾闭上眼，将那股屈辱死死压下去。再睁眼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

她走进浴室，顺从的换上了那件衣服。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黑色的布料堪堪遮住关键部位，身体的每一寸曲线都暴露无遗。那是一种带着羞耻的、赤裸的诱惑。

林雾看着镜中的自己，陌生又可悲。

她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叶煋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绪。

林雾握着话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定要穿这件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声嗤笑。

“我知道了。”她挂掉了电话，脸色惨白了几分，明明早就知道结局了，偏偏她不死心。

她没有看见，电话那头，叶煋听着忙音，捏着手机的指骨根根凸起，手背上青筋毕露。

他的身旁，姜寻穿着一身洁白的公主裙，画着精致的妆，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阿煋，你别生姐姐的气。我选礼服的时候，问过她的喜好。可能，可能是我理解错了吧。”她低下头，声音里满是委屈，“都怪我，早知道我就不自作主张了。”

叶煋胸口起伏，看着姜寻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眼底泛起了心疼。

他想起珠峰上，姜寻把最后一个氧气瓶递给他时惨白的脸。

他欠她的。

“不关你的事。”他声音沙哑，拍了拍她的手背，“她什么德性，我清楚。”

半小时后，林雾下楼。

黑色的宾利停在门口，叶煋和姜寻已经坐在了后座。

车内的空间很窄，她能闻到姜寻身上甜腻香水味的残留，让她胃里一阵翻搅。

悬崖山庄。

林雾那身过于暴露的衣服，在这样正式的场合里，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下流。

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那些窃窃私语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那不是叶总的太太吗？怎么穿成这样？”

“你还不知道？早就失宠了。你看叶总旁边那个，叫姜寻，是个户外博主，听说两人是青梅竹马，这次叶总去珠峰就是为了她。”

“所以这是正主回来了？啧啧，那这个叶太太可就惨了。”

“惨什么？你看她穿的，摆明了想用身体挽回男人，真不要脸。”

林雾端着一杯香槟，站在角落里，对那些议论充耳不闻。她只是看着不远处，叶煋正低头，温柔地为姜寻整理着有些乱了的头发。

姜寻仰着脸，笑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天使。她似乎感觉到了林雾的视线，转过头来，冲她举了举杯，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炫耀。

叶煋看到林雾的穿着，眼底全是暴戾。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林雾面无表情地转开视线。

今天，她就要离开了。谁的看法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正想着，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打量。

“这位美女，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我姓王，天宇集团的，赏脸喝一杯？”

林雾皱眉，侧身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抱歉，我不会喝酒。”

“诶，别这么不给面子嘛。”王总不依不饶，几乎要贴到她身上，“叶总今晚忙着陪佳人，肯定没空管你。你跟着他，有什么意思？不如......”

他的话还没说完，手腕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攥住。

叶煋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看得那个王总浑身一哆嗦。

“滚。”

一个字，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王总吓得酒杯都差点掉了，连滚带爬地溜了。

林雾看着眼前的男人，觉得无比讽刺。

是他让她穿成这样，是他把她推到这种境地，现在又来做什么救世主？

“叶煋，”她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演戏演全套，不累吗？”

叶煋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攥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他把她拽到无人的露台，冷风吹起她单薄的裙摆，也吹起他满腔的怒火。

“林雾！你就这么缺男人？我一不在你就去勾三搭四！”

他眼里的怒火，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一个属于他的物品，被别人觊觎了。

林雾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是啊，”她抬起眼，迎着他吃人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是这么贱，这么按捺不住。”

“你让我穿这身衣服，不就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