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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是黑市上最有名的排弹专家。
退休前收到小道消息,说一辆公交车上有自制炸弹。
稍有不慎,一车人都会被炸成烂泥。
在黑市玩了半辈子炸弹,退休前我决定做件善事。
我低调上车,却因为刷了老年卡被司机质疑。
「现在的人,为了省一块钱脸都不要了。」
为了防止引起携带炸弹之人注意,我拿出身份证自证年龄。
一车人眼里全是厌恶,将口水吐在我身上。
「老不死的就知道晚高峰跟我们年轻人挤,这种没素质的人早点滚下车吧。」
好好好。
我下车。
你们忙着去见阎王,我不挤了行不行。
1
在黑市玩了半辈子炸弹,也到了金盆洗手的年纪。
但听到小道消息。
我打算最后做件善事纪念退休。
上公交车后,我习惯性刷老年卡。
谁知道,滴的一声后司机翻了个白眼。
「又他妈是老年卡,你们这群老不死的就是喜欢占便宜,我还赚不赚钱了?」
离开腥风血雨的黑市,我就是个普通老头子。
任谁都看不出第二重身份。
跟平常人一样刷老年卡有什么问题?
再说了,公交车收益归公司统筹,他个司机就是拿死工资跑车的。
不知道在急什么。
我当他脑子有问题,自顾自往车中央走。
这时,他突然拽住我,上下打量后眉头一皱。
「你满六十岁了骗谁呢?」
「现在的人,为了省一块钱脸都不要了!」
我今年六十五岁,但有的是钱用最贵的补剂和顶尖私人医生保养。
因此无论是身体机能还是面貌,都停留在四十岁上下的模样。
透过窗户,我看到自己鬓角虽有几根白发,但身形依旧挺拔。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今天会因为保养得好被质疑盗刷老年卡。
我有些想笑,也不计较他的冒犯,准备拿出身份证证明。
司机却比我更快,站起身来拽住我衣领,面容凶狠。
「你这种钻空子占便宜的我见多了,他妈的是缺这一块钱买棺材啊?」
粗暴的手硌着我骨头。
他身上的汗味和劣质烟草气息扑面而来,我不禁皱了皱眉头。
已经很多年,没人敢用如此不敬的方式同我说话了。
指关节微微一动,本能的想拧断他的手腕。
但想到自己任务,只能深吸一口气,压下杀意。
我从衣服内侧口袋拿出身份证,平静开口。
「师傅,我真的六十五岁了。」
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沉稳。
「哼!假证!你这肯定是假证!」
他嗤笑一声,口水几乎喷到我脸上。
「我天天跑车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像你这种装老逃票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车厢里响起几声附和的笑,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师傅,我真的满岁数了。」
我重复一遍,甚至微微佝偻了一下背,把姿态显得更低。
接着在没人看见的角落,塞了几张钞票到司机手里。
拿炸弹的人还在车上,倘如让他发现异常会直接引爆炸弹的。
那时,包括我在内的全车人都会被炸死。
刀尖舔血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想做件善事积德,我可不想在这最后关头出现意外。
司机碰到钱时,脸上横肉不可察觉地跳了一下。
他以为我是怕被当众拆穿,才拿钱收买他。
脸上露出拿捏了我的优越感。
再加上车子停的时间太长,后面乘客开始催促。
他才把身份证甩我脸上。
「证件没问题,你确实65岁,我允许你刷老年卡。」
我整理了下被抓得发皱的衣袖,低下头掩去眼底寒光,像个真正无可奈何的老人,默默往后走。
这笔账,之后再找他慢慢算。
短暂插曲后车子启动。
需要先确认炸弹在哪儿。
我抬眼小心翼翼打量车上每一个人以及他们身边行李。
这时,我目光停留在靠窗的一个年轻女人身上。
她包圆滚滚的,正正抱在怀里。
2
但很快顾虑就打消了。
因为包的一角拉链没关,很清楚能看出里面没什么东西,只是包的形状单纯是圆的。
我正准备收回目光,可女人这时不愿意了。
「死老头子看什么看,不就是想我给你让位置吗?仗着自己年纪大就觉得全世界该让着你呗。」
「我上了一天班累得要死,好不容易有个座凭什么让给你?你站一会儿又怎么样?道德绑架是吧?」
不是。
我寻思着我什么都没说吧。
女人戴着工牌,上面写着钟美美。
她崩溃地尖叫一声。
「大家快来看看,现在的老年人一点公德心都没有,逼着我们年轻人让座,还这么理直气壮。」
她的声音很尖,周围人跟着起哄。
「呵呵呵这些老不死的早上去公园扰民,晚上去超市抢鸡蛋,生龙活虎的结果一上车就站不稳了。」
「这年头大家活着都不容易,偏偏他们最金贵不能磕着碰着,一点都不懂体谅年轻人。」
原来不止司机是蠢货。
全车人都是蠢货。
太可笑了。
我忽然觉得,不如让他们被炸弹死算了,就当清理垃圾建设美好城市了。
钟美美见我没理她,火气一下冒了起来。
指着我鼻子。
「老东西,你居然敢忽视我!知不知道我爸是谁!说出来吓死你!」
她这么一说我倒是好奇了。
她爸是市里首富?还是哪个我没见过的大领导?
迎着我好奇的眼神,钟美美骄傲地挺起胸:
「我爸钟雄,就是这辆车的司机,这儿是我们的地盘,所有人都得听我爸的,信不信我让他把你扔下车!」
说着,她拍了拍我脸,发出几声侮辱性的轻响。
「老东西耳朵聋了是吧?我警告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跪下道歉,不然就等着被赶下车吧!」
钟雄听到这话咳嗽两声,以示回应。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本来按照计划,我上车后只需找到嫌犯,再将炸弹拆除就能解除危机。
可如今我在这对父女的咄咄逼问中,成了焦点。
车上所有人都盯着我。
当然包括那名嫌犯。
这样一来风险空前增大,也许我的一个微表情,就会暴露身份。
一旦他意识到我不是个普通人,极有可能直接按下引爆器,选择同归于尽。
我可不想死。
我低下头,用略带颤抖的声音道歉。
「小姑娘是我不好,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个老头计较。」
我努力扮演好胆小怕事的老人形象。
同时抓准时机快速扫了眼车上另外的人。
炸弹究竟在哪儿?
这时,我又注意到个二十出头的男生。
长相清秀,与嘈杂的车厢格格不入。
同他对视了一眼。
与其它乘客看热闹的眼神不同,他的目光格外冷。
没有好奇,没有鄙夷,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我心下猛地一沉。
对。
就是他!
3
透过车窗,我看了眼他身边行李。
脚下有个红色塑料口袋。
我酝酿着之后的计划。
悄悄摸过去先控制住他,抢过引爆器后再将炸弹拆除。
我假装看风景风景,慢慢往那个方向移动。
只是脚刚踏出去一步,就被钟美美拦住了。
「老不死的,你往哪儿走?我还没原谅你呢!」
「你以为说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行了吗?今天你必须给我跪下道歉,为老不尊,本小姐一定要好好整顿下这坏风气。」
原本视线已经移到窗外的男人,听到这话又看了过来。
眼里多了几分警惕。
果然,不怕坏人作恶,就怕蠢人灵机一动。
我在心里骂了她祖宗十八代。
发誓会一颗颗的把她牙齿敲掉。
黑市有规矩,不杀女人和小孩。
但没说过不让折磨他们。
上一个对我叫嚣的,舌头还在我家当展览品。
「我让你跪下,听不懂人话吗!」
一个司机女儿,不知道在嚣张什么。
见我不动,钟雄打算帮他女儿出这口恶气。
突然急刹车。
他料定我腿脚不好,肯定会站不稳跪下去的。
但我常年锻炼,下盘扎实,动都没动一下。
反而是她女儿,一个没留神从位置上摔下来,砸到我脚边。
车厢里乱作一团。
我一抬脚趁机将她踹远。
现在没功夫管她。
因为我发现男人红色塑料袋,因为刚刚的颠簸而滑落下来。
袋子微微张开一角,露出炸弹。
比我想象中简单很多。
我有十全把握能在三秒内拆完。
虽然不知道这个年轻小伙子有什么想不开的,要来报复社会。
但至少我能救下全车人的命。
确认目标,我不再做掩饰,绷紧肌肉准备行动。
机会稍纵即逝。
千钧一发之际,钟美美突然爬过来抱住我的一只脚。
「救命啊,这老流氓刚刚摸我屁股,要猥亵我!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要非礼如花似水的小姑娘,真是不要脸!」
刚刚刹车时。
我的腿确实碰到了她屁股。
但是她自己摔过来的,我嫌恶心还将人踢开了。
钟美美这一嗓子下来,我失去了拆除炸弹的最好时机。
男人已经反应过来,迅速将红色塑料袋捡回来,死死抱在胸前。
眼里更加警惕。
这下难了。
我低着头,死死盯着钟美美。
「我给你三秒钟,松开你的脏手。」
她被我的眼神震慑住,但料想我一个老头子翻不出什么花样,又强撑起嚣张。
对着全车人哭喊。
「你们听到没,他威胁我,还说要打我,这老畜牲简直无法无天!」
大家窃窃私语,纷纷拿出手机对准我。
「快拍下来,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真有这种老流氓。」
「录清楚点,把他这张脸放网上,看把人家小姑娘吓成什么样了?」
钟雄这时也不管公交车了,把车停在路边。
过来就是一拳。
「王八蛋,敢动我女儿,看我不打死你!」
还好我反应快,躲过去了。
随即他看到我提的公文包,眉头一挑。
「你这畜牲不仅动手动脚,还偷东西啊。」
「上车时我就注意到不对劲了,我看你就是个小偷!」
听到偷东西三个字,车上所有人都扑过来要抢公文包。
生怕自己东西就在里面。
如果换作平常,这么多人我也能应付。
但现在情况不同,车上有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不能节外生枝。
我的包被抢走。
里面装有排雷装置,几个大妈将包打开,在所有人面前将东西取出来。
如果男人看到,一切就完了。
4
「这是啥玩意儿?」
她们把东西高高举起。
又把包翻过来,使劲倒里面东西。
但也无非是些耳机,充电器之类的。
好在有先见之明,每次行动用的双层包,重要东西都藏在内层。
「切,穷酸鬼,什么都没有啊。」
有人把我的包扔地上踩了几脚。
「这老头好像没偷东西啊。」
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点意兴阑珊。
他们虽这样说着,但话里话外没有半丝歉意,只有没看到好戏的失望。
钟雄叉着腰,挺起肚子先下定论。
「没偷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故意让人误会找存在感呢。」
「就是!」
钟美美立刻接腔,挽住她爸胳膊,仿佛有了莫大的底气,声音又恢复了尖酸刻薄。
「看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人,就算没偷东西也肯定没安好心。」
「老爸不能就这样算了,他刚才还吓唬我威胁我呢!」
除了拿炸弹的男人,其余乘客像维护小公主一样维护钟美美,纷纷要求我磕头道歉。
以往,我经历过无数次排雷事件。
无论是跪在五十度高温沙地里,分离被沙粒卡住的反拆卸引信。
还是富人区已经被踩下的炸弹。
都比这次艰巨。
但我也都能完美完成。
而这次的炸弹。
很简单。
不到三秒就能拆完。
可一桩桩,一件件下来,我是真不想拆了。
这群蠢人,每个都该死。
我又何必改变他们的命数呢?
美美退休就行了,没必要多此一举,跟个圣母一样乱发善心。
他们赶着去见阎王就去吧。
「死老头滚下车!」
钟美美的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鼻尖,脸上毫不掩饰地嫌恶。
「对!滚下去,我们不欢迎你这种老不死的。」
「赶紧的,别耽误大家时间。」
钟雄按下开门按钮,冷风灌了进来。
我不等几人动手,挺起背脊自己下车。
门关时,父女俩得意地扬起下巴。
其它乘客大多一副正义得到伸张的满意。
唯独窗边抱着塑料袋的男人,仍没有任何表情。
公交车门重重关上。
钟雄继续开车,经过我时,车厢里隐约传来哄笑和送走瘟神的掌声。
我是个有礼貌的老头。
摘下帽子对他们微微一笑。
目送他们离开。
很好,下地狱的路没人再拦着了。
但我没想到。
才过去半分钟后,公交车就突然在大桥上炸了,发出轰的一声。
可。
这个爆炸声不对劲。
我在车上见过那个炸弹,虽然只是一眼,但以我的眼力足以判断里面塞的火药量。
我现在离开的还不远,按照那个量来说起码会有股强大的热浪袭来,并且爆炸声会响很多。
如今这情况,只能说明炸弹没炸完。
那男人究竟想干嘛?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无所谓了。
这车蠢货该死该活都与我无关。
我还是想想金盆洗手后,去哪个公园找老太太跳广场舞吧。
谁知,我刚到家。
突然一通电话打来。
耳熟的声音。
是钟美美的。
但她没了之前的嚣张,语气里充满了恐惧。
「喂,您好,是陈先生吗?」
「我在网上看到您的信息,听说您是最厉害的拆弹专家。」
「我们现在全车人都被绑了炸弹,求您能不能来救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