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沉默了几秒：

“温之荣，那是你女儿！一个孩子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报警救了妹妹和其他孩子，你们不夸她勇敢，反而把她当罪人？！”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指着妈妈：

“还有你，倪羽。小然被关在地窖里一个月，你知道那一个月她经历了什么吗？你知道一个七岁的孩子是怎么从那种地方爬出来的吗？你不知道！你只知道她活着回来了，而小钰昏迷着被抬出来！所以你恨她！”

这话像一把刀，狠狠扎进妈妈的心里。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带我们去。”

爷爷开口，声音不容置疑，“现在，立刻，带我们去那个管教所。我们要见小然。”

“爸......”妈妈还想说什么。

“带我们去！”爷爷提高了声音。

“不然我现在就报警，告你们遗弃未成年子女！”

妈妈被震住了。

爸爸终于抬起头，艰难地点了点：“好......我带你们去。”

一家人匆匆出了门。

我飘在空中，看着奶奶花白的头发在风中微微颤抖，看着她紧紧攥着那个礼物袋，指节都泛白了。

爷爷扶着奶奶的手臂，背挺得笔直，可我能看见他眼底深深的担忧。

车子发动，我飘在车顶上，看着越来越近的管教所大门，心里涌起一阵恐惧。

我怕他们看到我的尸体。

我怕奶奶看到我蜷缩在水泥地上的样子。

我怕爷爷看见我半睁着的、无神的眼睛。

可我又怕。

怕我就这样躺在那里，无人知晓，无人过问，直到身体腐烂，化成白骨。

车子停在管教所门口。

灰色的三层楼房，高高的铁栅栏，紧闭的黑色铁门。

爷爷下车时，眉头紧锁：“就是这里？”

“嗯。”爸爸应了一声，上前按门铃。

过了很久门才开。

院长出现在门口，脸上还是那副温和的笑容：“温先生，您怎么又来了？是来看孩子的吗？”

“我们要见小然。”爷爷走上前，声音坚定，“现在就要见。”

院长的笑容僵了一下：“这个......孩子正在接受治疗，现在不方便见人。”

“什么治疗连见一面都不行？”奶奶冲上前，“我是她奶奶！我有权利见她！”

“这位老人家，您别激动。”

院长试图安抚，“我们这是专业机构，治疗期间是需要隔离的，这也是为了孩子好......”

“我不管什么治疗不治疗！”

奶奶打断他，“我今天一定要见到我孙女！不然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教育局，打电话给媒体，告你们非法拘禁！”

院长的脸色变了。

他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态度坚决的爷爷奶奶，最终叹了口气：

“好吧......那你们跟我来。不过孩子现在正在上课，不能打扰太久。跟我来吧。”

他转身往里走。

一家人跟在他身后。

我飘在空中，看着他们走过那条长长的、昏暗的走廊，看着两边紧闭的铁门，听着偶尔从门后传来的、压抑的哭声。

院长带着他们走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李老师，打扰一下，温然的家长来探视。”

门开了，房间里摆着几张桌子，三四个孩子正低着头画画。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看起来温馨又正常。

可是，没有我。

我的座位是空的。

“温然呢？”奶奶急切地问。

“她在禁闭室。”老师冷冷地说。

“什么？”爸爸愣住了。

“昨晚不遵守纪律，顶撞老师，按规矩关禁闭反省。”

“这是为了她好。”

“你......”奶奶气得浑身发抖，“今天我孙女生日，你把她关禁闭？她才八岁！”

“规矩就是规矩。”院长耸耸肩。

“你们要是想接她走也行，不过费用不退，而且我提醒你们，这孩子问题很严重，现在带回去，以后惹出更大的麻烦，别怪我没提醒。”

爷爷死死盯着院长，又看了看这间看似正常却处处透着诡异的教室。

“带我们去禁闭室。”他说。

院长的眼神闪了闪：“禁闭室是惩罚区域，外人不能进。”

“我是她爷爷！我今天必须见到我孙女！现在！马上！”

争吵声引来了其他护工，两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口，面色不善。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僵持时刻——

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妹妹温钰，忽然指向窗外：

“妈妈，你看那个躺在地上的蓝色娃娃。”

妈妈下意识地顺着妹妹的手指，茫然转头。

下一秒，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满眼惊恐：

“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