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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未婚妻把我妈救命钱偷去给白月光时,我彻底心死了。
「你妈的病死不了人,顾知青返乡名额没批下来,这钱先给他疏通关系。」
「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眼睁睁看他因为没钱错过机会。」
我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为了顾铭远朝我伸手了。
第一次,她拿走了我卖血凑的三百彩礼钱。
第二次,她把我的大学通知书卖了。
每一次和她争吵后,她都哭着保证是最后一次。
我一次次的心软,换来的是她变本加厉的为另一个男人索取。
我早就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绿帽笑柄。
这次,我没再跟她吵。
连夜和大队长拿来介绍信,带我妈登上了南下的火车。
后来听说,一向清高骄傲的周兰在为了找我跪断了腿。
1.
「成磊,这钱就当我借你,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无论成不成,我再也不帮他了好吗?」
周兰一边说着话,一边麻利地把灶台上篮子里的鸡蛋往自己布兜里装。
她小声嘀咕:「顾知青最近身体太差了,正好补补。」
听着她信誓旦旦的承诺,
我只觉得满嘴苦涩。
但凡和顾铭远扯上关系的事,哪一次她真正放手过?
三年前,顾铭远下乡来到我们村,周兰就变了。
婚期一拖再拖,我的家底也一点点被她搬空给顾铭远。
我夺过她手里的布袋,声音干得像砂纸磨过:
「一共就五个鸡蛋,是我舔着脸跟二叔家借来给妈补身子的。」
「他顾铭远金贵,想吃自己买去。」
她动作一顿,脸上浮现出恼怒:
「绍成磊,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斤斤计较?明明你以前最体贴大度了。」
那是因为她说要报答顾铭远的救命之恩。
我觉得她重情重义没拦着。
可她越来越过分。
本来还算宽裕的家,如今吃粗粮都不敢吃饱。
我跟我妈勒紧裤腰带,省下来的每一分钱。
最后都成了顾铭远嘴里的肉,身上的新衣。
现在,她还想让我体贴大度?
凭什么?
「周兰,我妈好歹养了你十年,你就真的忍心看着她死吗?」
「这钱无论如何你都得拿回来!」
县医院的医生说我妈病拖不得,再不去大医院,活不过三个月。
那五百块钱,是我在黑煤窑里拿命换来的,是我妈的救命钱。
她凭什么为了还她那点恩情,就要牺牲我和我妈的一切?
她脸上闪过一丝疲惫和不耐烦。
「顾铭远救过我的命,我不能不管他。」
「咱妈的病不也好几年了吗?再忍忍,等工分下来了,我们再去看。」
我讥讽地笑出声。
「你是不是忘了,上个月你已经把我们家大半都划给顾铭远了。」
要不是前几天妈发病,我去大队长那预支,我还蒙在鼓里。
上一次因为她挪走工分给顾铭远换细粮,我和我妈一年到头都没吃上稠的饭。
厚着脸皮借了全村人才勉强吃饱。
她说好不会再动工分,却还是做了。
周兰眼神躲闪。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知道。
她拉着我的胳膊,语气软了下来,开始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保证。
「成磊,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管他的事了,我们好好过日子,行吗?」
我沉默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个虚弱又做作的男声。
「周同志,我感觉头好晕,你能不能陪我去一下卫生所?」
是顾铭远。
周兰浑身一僵,紧张地就要往外冲。
她走出几步,才猛然想起我,回头看着我,脸上写满抱歉:
「成磊,他病了,我不能不管,你能体谅我的,对吧?」
我看着她那张焦急的脸,心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散尽了。
「周兰,你要是现在走出去,就再也不用回来了。」
「以前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
「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她脸上满是挣扎。
门外,顾铭远的声音再次响起。
「周同志,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自己去也行,就是怕一个人晕在半路上。」
听到这,周兰不再犹豫,拉开门,对着门外的人急切道:
「你等等我!」
她转头匆匆对我丢下一句:
「我只是送他去卫生所,很快就回来!」
我冲她怒吼:「周兰!你敢走!我现在要和你退婚!」
她身形顿了顿,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我看着她迫不及待奔向另一个男人的背影只觉得好笑。
果然只要是顾铭远出现,她的选择永远是他。
2.
「咳......咳咳......」
里屋传来母亲剧烈的咳嗽声,将我从一片死寂中拉了回来。
我冲进屋,看见母亲捂着胸口,痛得满头大汗,脸色灰败。
可她看到我,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磊子,没事的,钱没了就没了,别为了妈跟兰兰吵架。」
「妈这身子骨,治不治也就那样了......」
我给她一下下顺着背,摸着她嶙峋的肩胛骨心里都是愧疚。
都是我的错。
要不是当年我非说喜欢周兰,我妈一个寡妇,怎么会平白多养一个外人。
这些年,周兰把家里的钱粮一次次拿去贴补顾铭远。
我妈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身体才垮得这么快。
我哽咽着开口,「妈,我不和周兰结婚了,我和她断了。」
「我带你去看病,一定能治好。」
母亲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弓起身子吐出一口鲜血。
那暗红色的血,溅在灰色的土炕上,刺得我眼睛生疼。
直到把母亲送到卫生所急救,我脑子还是懵的。
医生护士围着母亲忙成一团,护士拉住我催促:
「病人情况很危险,必须马上手术!家属去缴费!」
我慌张点头,转身就往缴费处跑。
可刚跑到走廊拐角,我就钉在了原地。
走廊上周兰正小心翼翼地给顾铭远剥鸡蛋。
我胸口那股被压抑的怒火轰然炸开,冲了过去。
我几步冲过去,嘶哑着嗓子问:「钱呢?」
周兰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慌乱地把剥了一半的鸡蛋塞进顾铭远手里。
「成磊,你怎么来了。」
我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咆哮道:「我妈吐血了!要抢救!」
「你先把拿走的钱还给我,再不交钱我妈就要死了!」
她被我摇晃着,脸色发白,眼神飘忽不定:
「钱已经给铭远疏通关系用光了。」
我心里一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时,我的余光瞥见了顾铭远裤兜边露出了一角熟悉的蓝色方格手帕。
那是我用来包那五百块钱的手帕!
我脑子嗡的一声,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甩开周兰,从顾铭远兜里把那个沉甸甸的手帕掏了出来。
「你干什么!」
「这是我的钱!」
顾铭远急了,伸手就来抢,虚弱的样子都不记得装了。
我朝着他啐了一口,
「呸!你一个喝口水都得跟人借的穷酸,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我攥紧钱,转身就走。
周兰却双手死死的拉着我的胳膊,她的指甲掐进我的肉里。
「绍成磊,这钱你不能拿走!」
「没了这笔钱,铭远就回不去了!你别坏了他的事!」
我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像要裂开一样。
「我妈的命,难道比不上他回城重要吗?!」
「咱妈的病多少年了,不差这一时半会!」
她伸手来抢我手里的钱。
见我不松手,她不惜用脚踹我,我整个人被她踢到一边。
头磕在墙壁上,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太阳穴流下来,糊住了我的眼睛。
周兰看到我头上的血,也慌了。
「成磊......」
「你没事吧?我带你去包扎。」
她伸手来扶我,旁边的顾铭远却幽幽叹了口气。
「周同志,算了,把钱还给他吧。」
他垂下眼,神情落寞又无辜。
「再过一会儿就过了约定的时间了,可能我这辈子,就注定烂在农村了。」
他这副样子,让周兰的心疼了。
她放下已经半晕的我,拉住顾铭远,眼神坚定:
「我们走!现在就去交钱!你一定能回去!这次谁也拦不住!」
「那邵同志和伯母怎么办?」
「没事的,农村人命硬,流点血罢了,你的事重要,我们走。」
她看都没再看我一眼,拉着顾铭远快步朝医院外走去。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来。
周兰十岁那年,父母抗洪没了,是我家收养了她。
当时村里人都笑话我妈。
一个寡妇带着我,自己都吃不饱,还养个外人,也不怕养出个白眼狼。
瘦小的周兰拉着我对着看笑话的村民大声说,她会报答我们,一辈子护着我和我妈。
现在,她一件也没做到。
难道我和我妈对她十年含辛茹苦的养育之恩。
还比不过顾铭远随手的一次救命之恩吗?
我撑着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站起来。
不行,我不能倒下。
我妈还在手术室里等我。
3.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踉踉跄跄跑了出去,正好看到几个巡逻的民警同志。
我们在医院后面的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了周兰和顾铭远。
她们正把那沓钱递给一个缩在阴影里的人。
「干什么呢你!」
民警同志一声大喝,那个接钱的人拔腿就跑。
周兰看到我,眼睛都红了,冲我怒吼:
「绍成磊!你为什么要坏我们的事!」
我懒得跟她废话,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钱。
她想抢,却被民警拦住。
民警同志看着我满头的血,眼神里带着同情:
「同志,你先去医院吧,这里有我们。」
我点点头,转身就往医院跑。
钱刚给妈交完费用,那股一直顶着我的气,瞬间就散了。
眼前一黑,我直直倒了下去。
我醒来时,消毒水的味道刺得我鼻子发酸。
村支书坐在床边,一脸同情地看着我。
我心里一紧,挣扎着坐起来。
「我妈呢?手术......」
村支书赶紧按住我。
「你妈没事,手术很成功,已经脱离危险了。」
悬着的心重重落下。
可村支书下一句话,又把我打进了冰窖。
「成磊啊,你妈是没事了,但是你家没了。」
我没明白。
什么叫家没了?
是房子着火烧了,还是塌了?
村支书看着我茫然的脸,别过头,不忍心看我。
「周兰她拿着你家的户口本,以你媳妇的名义把你房子给卖了。」
顿时,脑子一片嗡鸣声。
那房子我爹亲手盖起来,留给我和我妈唯一的念想,就这么没了?
心像被挖空了一块,灌满了冰冷的风。
我死死攥着被子,指节发白。
「她人呢?」
「拿着钱,带那个顾知青去省城了。」
村支书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塞到我手里。
「这是她留下的,50块。
「她说让你等她,她去省城安排好顾铭远的事就回来,到时候再跟你解释。」
我看着那50块钱,突然就笑了。
笑得胸口发疼,眼眶却越来越酸。
她仗着我爱她,总以为不管她捅出多大的窟窿,我都会在原地等她回来。
可那点爱,早就被她一次次的索取和背叛,消磨得一干二净了。
这一次,我不等了。
「叔,」
我抬头,直视着村支书。
「麻烦您给我和我妈开张去沪市的介绍信,我带我妈去找我小姨。」
「另外,我想跟队里借500块钱。这笔账,您帮我全记在周兰的头上。」
我扯了扯嘴角。
「她把我爹留下的房子卖了,到手的钱,恐怕不止这个数吧。」
村支书看着我,重重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他看着我长大,终究是心疼我的。
我回到家打算收拾东西,却愣在原地。
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周兰搬空了。
我爹打的木柜,我妈陪嫁的桌椅。
我的目光落在墙角那个被撬开的木箱上。
心瞬间沉到了底。
那里面放着我妈唯一的嫁妆,一支银手镯。
是我爹当年省吃俭用好几个月,托人从城里打回来的。
我妈宝贝了一辈子,现在也没了。
她拿走了所有能换钱的东西,只给我和我重病的母亲留下了50块。
我和我妈真的养出了一条会咬人的蛇。
再也没有丝毫留恋,我搀着虚弱的母亲,登上了去省城的汽车。
汽车启动,我无意间抬头,却在前排看到了周兰和顾铭远。
顾铭远体贴地给周兰揉着腰。
「兰兰,还疼不疼?都怪我,没有定力......」
「要是绍成磊发现你已经不完整了,不愿意跟你结婚,那可怎么办?」
我攥紧了扶手,指节根根泛白。
周兰羞怯摇头,语气决绝:
「铭远哥,你别自责,我不后悔。
「嫁给他,不过是为了报答他家养我一场。
「我的第一次,只想给我最爱的人。」
顾铭远感动地握住她的手:
「兰兰,你真好。可惜我们相遇的时候不对,若有来世,我一定娶你。」
周兰含羞低头,错过了顾铭远眼中一闪而过的嫌弃和不耐。
我勾起讥讽的笑,把脸上的口罩拉得更高。
怪不得平时我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她都不愿意,我以为她太保守。
原来是太讨厌我。
汽车到站,我扶着我妈,从他们身边走过。
周兰目光从我脸上扫过,没有停留。
车门在我身后合上,引擎再次轰鸣。
这时,车里传来一声尖叫。
「成磊!绍成磊你去哪里?!」
是周兰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和不可置信。
「停车!师傅,快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