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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第八次拒给女儿每月541.5元的生活费后,女儿开了直播审判我。
镜头前,她面色惨白,声泪泣下的对着镜头:
“妈妈,我打三份工到凌晨三点,挂科被通报,你连一口饭钱都不肯给......”
她衣领滑落,脖颈上赫然露出几道红痕。
网友一瞬间炸锅。
【不配为人母!】
【那痕迹,是被逼卖身了吗?】
【人肉出来!我们一起去堵她!】
工厂将我辞退,指责我只生不养。
当记者将直播镜头对准我时,我只有一句:“这钱,我死都不给!”
转身我就去染了一头800块的亮眼红发,换上红裙子美美上街。
1
纺织厂的机器响得人心慌慌。
埋头纺线时,几个工友突然举着手机挤到我面前。
“你女儿开直播,上热搜了!”
里头是我女儿林浠那张瘦小的脸,穿着件发白的旧衣服。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很轻,惹人心疼。
“我不是要攀比,可食堂的素菜都涨到3块了。”
“一顿饭我哪怕只打一个菜,一天也要9块,一个月就是270。”
“剩下的271.5,要买日用品,要坐公共交通,要买学习资料......”
“541.5元,真的是我作为一个人活下去的底钱了。”
接着她将双手往镜头一凑。
手指上歪歪扭扭地贴着几张创可贴,边缘已经翘起发黑。
露出的皮肤是一片磨破和红肿。
“我连续八个月没有收到妈妈的生活费,只能去餐厅洗碗洗到半夜,几乎没睡过整觉。”
“我累到低血糖,上课也根本没有精力听课,上学期都挂了三科......”
“辅导员说再这样下去,学位证都保不住了。”
她眼泪啪嗒掉下来,哭得一喘一喘。
“妈,我真的快撑不住了。你别不管我,行吗?”
......
我脸色没变,仿佛一切都跟我无关。
“上班时间,请把手机收起来。”
我扭头要去摇我的纺锤。
可旁边的张大姐先炸了,嗓门和机器声不相上下。
“李秀云,你还是不是人,你没看见你女儿连饭都吃不上了吗?”
“你连几百生活费都不给,你配当妈呀?真是冷血机器!”
另一个李姐也阴阳怪气地帮腔。
“哎呦,人家林师傅可是厂长眼里的红人,干活拼命,长得又俏,当然看不上我们这些操心柴米油盐的。”
“说不定啊,心思早就不在自家孩子身上了。”
张大姐又啐了一口,面露嫌恶。
“就是,对自己闺女克扣那几百块钱,也不知道想攒给谁花!”
我手里没停,冷着脸回了一句。
“管好你们自己就行,少嚼别人家的舌根。”
张大姐一把拽住我胳膊,指甲掐得我生疼。
“李秀云!大家伙儿都看着呢!”
“心肠也太硬了!把我们厂的名声都带坏了。”
旁边几个人围了上来,对我指指点点。
这时候,另一个工友突然叫起来。
“我的天!学校发公告了!”她念着手机上的字。
“经核实,林浠同学情况属实,我校多次建议其申请贫困生补助,均因其母亲拒绝提供相关信息而未果。”
“我校对林浠同学的遭遇深表同情,坚决反对任何形式的生而不养行为。媒体已经联系学校取证,我们将联手持续关注,维护学生权益。”
“看看,学校都说话了!记者都去了。”
张大姐狡黠一笑,立刻来了劲。
“李秀云你完了!你这种弃养的恶毒妈,等着上电视丢人吧!”
我依旧当没听到,只顾着手里的活。
下工铃还没响透,厂门口就乱了。
中央新闻专线的人来得很快。
摄像机镜头黑乎乎的对着我。
一个眼神伶俐的女记者,迅速拦住我下班。
我认得她,是电视上有名的台柱子江语晨。
她语速很快:“李秀云女士是吗?”
她第一句话不是骂我。
“我们想了解一下,您拒绝每月给女儿541.5元生活费的原因是什么?”
“是否因为您单亲妈妈的身份,经济上有难以启齿的困难?您的工作是不是非常辛苦?”
我神色厌烦,回了简单的话。
“没什么困难。钱,我确实没给,也不可能给。”
2
江语晨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拿出几张照片。
“这是我们了解到的一些情况。这是您女儿在食堂经常吃的,就是白饭配一个素菜。”
“餐厅也提供了她凌晨的打工记录。”
“还有她同学说的,她因为营养不良在体育课上晕倒过。”
“看到这些,您真的忍心吗?据我们观察,您虽然也在工厂工作,但您个人的生活状态似乎,要比您女儿好得多......”
这话一出,旁边的工友又开始一轮轰炸。
“她宿舍收拾得可讲究了,床单都不是厂里发的!”
“可不是,人家用的擦脸油我看都不便宜。”
“自己吃香喝辣,女儿吃糠咽菜!有这种同事太羞耻了!”
我嗤笑一声,厉声打断他们。
“我挣的钱,爱给就给,不爱给就不给。她一个成年人了,有手有脚,谁不是在打工?饿死是她没本事。”
直播中网友们也是一边倒的讨伐声。
“妖里妖气,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人,虐孩子天理难容!”
“这种妈怎么不去死?”
江语晨在一片骂声里提高了音量。
“各位观众、网友,请冷静!作为记者,实事求是是我们的底线。”
“李秀云女士,为了真相,我们将对您进行为期十天的全程跟拍!必须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我看到了这位女记者眼中的热烈。
一时间心里复杂。
但是我没多想,使劲穿过人群,远离了这群混乱。
我按照原计划打车到大商超,买了一件红色连衣裙。
红色是我最爱的颜色。
连今天想染的头发,都跟以往不同。
发型师笑眯眯说这是最流行的葡萄红,正适合我。
可没想到,旁边的洗头妹一下子认出了我。
她们开始嘀咕我就是那个生而不养的恶母。
店里的人都对我变了脸色。
“啧,我可不敢给这种女人染头,一个头800。我怕给那个连500生活费都没的可怜娃造孽!”
这头发,不染也得给我染。
“我付得起钱,你如果不染,按照你们的规定得十倍赔偿。”
那个染发师才不情不愿动起来,嘴巴依旧念个不停。
我全当听不到。
隔天一早,我依旧早起跑步。
我晨跑穿的运动鞋,是最新款。
我看网上宣传是专为保护脚踝设计。
上个月就买了,体验感不错。
跑完步我会去早市买新鲜的水果。
然后回家插花、喂我养的那几条金鱼。
接着就是去上班。
偶尔还去餐厅吃了个西餐。
这十天,跟拍的镜头像影子一样粘着我。
但我并不想因为这些拍摄,影响我原本的生活节奏。
所以我没有任何遮掩。
网上已经炸了锅。
走到哪里好像都有人会认出我。
这已经成为热搜第一的新闻。
第十天,女儿又开了直播。
3
她眼睛肿得像核桃,声音沙哑,楚楚可怜。
“谢谢大家这些天对我的爱护和支持,但这十天,我还是没等来妈妈一个电话。我打过去,永远是关机。”
她颤抖地拿出一个旧笔记本,封皮都磨毛了。
“这是我妈妈从小学开始记的账本,妈妈给我花的每一分钱,她都记着。”
她翻开内页,纸上密密麻麻。
账本上确实是我的,上面都是我的笔迹。
退烧药、连衣裙......甚至连卫生棉都有记录。
最后一页停留在八个月前的1500生活费。
这账本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我的天!连卫生巾钱都记?】
【打车15块也要记账备注?这是亲妈?】
【每月1500还嫌多?现在大学生1500够干什么?现在直接就不给了!】
“妈妈常说,养我个丫头片子就是赔钱货。”
她吸了吸鼻子,抽泣着说。
“小时候发烧,她骂我装病,耽误她打麻将。初中来月经,她扔给我一包最便宜的卫生巾,说反正以后也是别人家的人,凑合用吧。”
她哭得说不下去:“也许,妈妈是有了新生活......嫌我碍事了。”
这句话,她放慢语速,说得意味深长。
她声泪俱下地说了不少事......
工友们故意公放直播,想让我难堪。
可我无动于衷,连一眼都懒得再瞥。
我自顾自戴起耳机,清净了不少,哼起了歌。
这天下工,厂门口堵满了人。
不只是记者,还有举着牌子的学生和一脸正气的辅导员。
他们大喊口号:“李秀云道歉!李秀云给钱!”
“你吃过单亲的苦,才更应该心疼女儿啊!”
“你不理孩子死活对得起她死去的爸爸吗?”
厂长率先挤了进来,脸色难看。
他对着镜头澄清。
“我是这家纺织厂的老板,我和李秀云只是普通的老板和员工关系,请大家不要误会!”
“近期由于她个人的行为作风,严重影响了工厂声誉,流失了大量订单。”
“希望大家分清楚,这和我的工厂没有一点关系,请大家高抬贵手!”
他转向我,眼神复杂,更多的是无奈。
“秀云,对不起,厂里不能留你了。”
我手猛地攥紧,心也揪成了一团。
“厂长,这是我干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我为工厂奉献了多少你不是不知道!”
“没了工作,我就要吃西北风了。”
工友们冷眼旁观,张大姐哼了一声:“活该,恶魔自有人收拾!”
女儿的辅导员见状,立刻插话。
“工作不能丢?可你有挣过一分钱给林浠吗?”
“你买得起那么贵的鞋,吃得起西餐,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给几百生活费?”
“你这是把林浠往死里逼,我们学校绝对不会放任的!”
一个气冲冲的男记者把镜头怼到我面前。
“这十天,所有人都只看到你的冷漠和奢侈。你的女儿那么善良,到现在还在为你说话!”
“她上辈子是造孽才投胎到你这恶魔这里。跪下给你女儿道歉!”
4
女儿的那些同学被记者煽动,趁机拉扯我。
甚至踢中了我的膝盖。
我痛得大叫,重重摔在地上。
有的还冲上来拽我,扯我的头发,骂声刺耳。
“老妖婆一把年纪还学人染头?你配吗?林浠都瘦得不成人样了!”
我厌恶地扫了他一眼:“我配不配,轮不到你指教。”
“你这么心疼她,这么正义,你替她出那五百块钱啊?”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不给钱?那就把你这些好东西卖了抵债!卖了二手给林浠换生活费!”
说着,我竟被他们拖到员工宿舍。
我红着眼警告他们:“你们无权动我的私人物品,再不停手我就报警了。”
几个人翻箱倒柜,动作粗暴。
“好啊,你倒是报。我看看警察是不是把你弃养的罪也给治一治!”
我那条新买的红裙子被撕扯得皱巴巴。
跑鞋也被打包抢走。
鱼缸轻易就被砸碎了。
“鱼也能卖钱吧!反正能卖一块钱是一块钱,这老妖婆到现在一分钱都没吐出来。”
我扑过去抢救那些可怜的小金鱼:“你们给我住手!”
可为首的男生更来气了。
“一条鱼竟然都比林浠的待遇好?太恶心了你这种人!”
他们抢的抢,砸的砸。
那个男生拿出一份事先准备好的承诺书。
他们围着我,抓住我的手逼我签字画押。
挣扎时,上次那个女记者江语晨冲了进来。
她脸色发红,眼神里有种压不住的激动。
“李女士,只有你答应给生活费,这事才能了结!我开了调解专栏,林浠答应和你当面谈!”“你不去,往后都别想有安宁日子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狼狈。
本来为了好看,染的红发乱成一窝。
再看着被砸烂的房间,想到没保住的工作。
我咬牙牙关,终于吐出一个字:“好。”
......
调解会设在学校报告厅,同步直全网播。
当天,台下坐满了校领导和学生代表。
我准时出现,他们的眼神像要公审罪人。
林浠一看到我立刻扑通跪下,大声哭喊。
“妈,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好想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不要我啊......”
我甩开她抓过来的手,冷冰冰地说。
“是,我是不要你了。”
现场瞬间炸了,骂声铺天盖地。
辅导员赶紧扶起哭瘫的林浠。
坐下后,主持人厉声问我。
“请问李秀云女士,你为什么不要女儿?为什么连541.5元都不给?”
我抬头,第一次直视那些逼人的镜头。
“我辛苦挣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有本事别惦记我的东西!”
“该给的生活费,早就提前给她拿走了。”
“至于这541.5块,是林浠给她男朋友的恋爱小荷包,我凭什么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