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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主刀的那台换心手术,病人暴毙在手术台上,被定性为一级医疗事故。死者家属为了泄愤,用锤子一寸寸敲碎了我的十指,让我这双手成了废品。家族为了保全名声,将我除名,我像条死狗一样被扔进了精神病院,关了整整五年。出来后,我躲在屠宰场给猪刮毛,满身腥臭,只求苟活。可我的前未婚夫顾南风,却堵住了屠宰场的大门。他如今已是医学泰斗,更是坐拥百亿身家的院长。镜头前,他红着眼眶单膝下跪,声泪俱下:“阿宁,只要你肯原谅自己,我养你一辈子!”我看着屏幕上称赞他的弹幕,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世人皆赞他情深义重,不离不弃。殊不知,当年为了给他的白月光掩盖切断供氧的失误,亲手篡改手术记录的正是这位“仁心仁术”的顾院长。
01
屠宰场的大门被堵得水泄不通,长枪短炮对准了我。
顾南风穿着一身洁白的手工西装,在一片污血和猪毛中向我单膝下跪。
他红着眼眶,“阿宁,只要你肯原谅自己,我养你一辈子!”
屠宰场的老板激动得满脸通红,搓着手肘了我一下。
“沈宁!你发什么呆!顾院长跟你求婚呢!”
他声音很大,带着谄媚的兴奋:
“顾院长说了,今天包场!你快答应啊!别耽误我们生意!”
我没动。
老板见我杵在原地,大概是觉得我在镜头前驳了他的面子,猛地推了我一把。
“你个死人,快说话啊!”
我手里用来刮猪毛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别碰她!”
顾南风的声音带着一丝责备。
就是这个声音。
我那被敲碎后畸形愈合的指骨,开始幻痛。
我疼得浑身发颤。
直播屏幕上,弹幕疯狂滚动。
“答应他!这种好男人上哪儿找啊!”
“天啊,顾院长太善良了,对一个杀人犯都这么深情。”
“这女人上辈子积了什么德?”
我不想再跟这群疯子纠缠,弯腰捡起刀,想从侧门绕出去。
“她要跑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记者们立刻蜂拥而上。
“沈宁小姐,对于五年前那场一级医疗事故,你真的没有一点愧疚吗?”
“你亲手杀死了病人,你就是这样逃避的吗?”
“听说你在精神病院待了整整五年,请问你的精神状态真的恢复正常了吗?”
闪光灯疯狂地闪烁。
我呼吸一滞,整个人僵在原地。
就在我快要窒息时,顾南风扒开人群,挡在我身前。
他张开双臂,替我挡住了所有镜头。
“各位,请冷静一下。”
他对着镜头,语气沉痛:
“阿宁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稳定,请大家不要再刺激她了。给她一点空间,好吗?”
他轻飘飘一句话就再次给我贴上了“疯子”的标签。
人群终于散去。
我转身想走。
“阿宁。”
顾南风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顾院长。”
他好看的眉头嫌恶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被深情掩盖。
“为什么非要在这里作践自己?你以前不是最爱干净的吗?”
他的虚伪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用力想甩开他的手。
脚下的猪血和脏水混在一起滑溜溜的。
我整个人不受控的向后摔倒,跌进一滩混着猪毛的秽物里。
“阿宁!”
顾南风惊呼一声,伸手就要来扶我。
我却连连后退,宁愿沾满一身污秽,也不想让他碰到我分毫。
“我......我去洗猪大肠。”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不顾屠宰场老板的咒骂,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逃离开。
顾南风似乎还想追。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屠宰场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挽着我爸妈从车上走了下来。
02
林若雪穿着一身香奈儿的白色连衣裙,小腹微微隆起。
她一手亲密地挽着我妈的胳膊,另一只手小心地扶着我爸,
脸上挂着温婉得体的笑容。
那姿态仿佛她才是我爸妈的亲生女儿。
她看到满身污秽的我,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
“沈老师?好久不见,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她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过,眼底是藏不住的轻蔑和炫耀。
“沈老师”这个称呼,从她嘴里说出来,充满了讽刺。
当年在医院,她只是个跟在我身后,连缝合都做不好的实习生。
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视线若有若无地瞟向顾南风,娇声说:
“南风总说,这孩子是他的福星呢。一来就找到了沈老师你。”
我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
忽然想起五年前手术的前一晚。
我去值班室找顾南风,推开门看到林若雪正衣衫不整地从他怀里挣脱。
当时顾南风解释说,是林若雪不小心摔倒。
我竟然信了,还关心林若雪的身体。
现在想来,何其可笑。
“沈宁!”
我妈的尖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她捂着鼻子,满脸嫌恶地指着我:
“你这副鬼样子给谁看!我们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怎么不去死!”
我爸拄着拐杖,一脸不耐烦。
“要不是若雪花大价钱帮我联系专家治好了我的老寒腿,我这条腿早就废了!”
他拍了拍林若雪的手,满眼慈爱:
“这才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我看着他腿上那个昂贵的进口护膝。
那个牌子,我认得。
当年我还是主刀医生时,想买给他,他嫌贵,骂我乱花钱。
如今,他却戴着林若雪送的。
我挽住林若雪的胳膊,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宣布。
“从今天起,林若雪就是我们沈家唯一的女儿!”
“沈宁,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碍眼!”
屠宰场老板是个见风使舵的。
他一看这架势,立刻冲着里面的保安喊:
“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的东西都给我扔出来!”
我的铺盖卷,一个破旧的行李箱,被从角落里粗暴地拖出来,扔在了门口的脏水里。
“叔叔,阿姨,你们别这样。”
顾南风还在假惺惺地扮演好人。
他劝完我父母,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张名片。
“阿宁,我知道你现在很困难。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
我没有接。
名片掉进了脚下的血水里。
顾南风的眼神阴鸷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带着林若雪和我父母转身上了车。
宾利绝尘而去。
围观的工友们对着我指指点点。
“真是个白眼狼,连亲生父母都不要她。”
“活该,这种人就该烂在臭水沟里。”
我抱着被脏水浸湿的被褥,走在街上。
天色渐渐暗了。
我走到之前租的那间地下室,房东却堵在门口,不让我进。
“你走吧,这房子不租给你了。”
“为什么?我们说好了的。”
房东一脸为难,又有些害怕地看了看我身后。
“有人打了招呼,说是不敢收留得罪了顾院长的人。”
“妹子,你......你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夜深了。
我蜷缩在冰冷的桥洞下,看着自己那双布满疤痕的手。
五年前,它们曾被各大媒体称为“神之手”。
如今,它们连一床被子都抓不住。
世界这么大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03
我不能再待在屠宰场,顾南风总有办法找到我。
我在桥洞下蜷缩了三天。
夜晚的天气非常寒冷,那双手又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
到了第三天,我烧得天旋地转。
我知道,再不吃药我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
我揣着身上仅剩的几十块钱,走进一家社区小诊所。
“买一盒布洛芬。”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头也不抬:“身份证。”
我把身份证递过去。
他在机器上刷了一下,皱起眉,抬头仔细打量我。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转为毫不掩饰的鄙夷。
“原来是你啊,沈宁。”
他把我的身份证扔回柜台,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那个害死人的庸医。”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我。
“我们这小诊所,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医生挥挥手,像赶一只苍蝇,
“赶紧走,别在这儿晦气。”
不远处的病人都聚在一起对我指指点点:
“就是她啊,网上那个......”
“看着人模狗样的,心怎么那么黑?”
我拿起身份证,跌跌撞撞得走出去。
去了几家诊所都是一样的。
我扶着墙,一步步挪向附近的劳务市场。
买不到药,我也得去挣钱。
一个工头看我虽然瘦,但个子不矮,勉强同意让我去工地搬砖,一天一百。
他刚把招工单递给我,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工头接起电话,只是“嗯嗯”了几声,脸色就变了。
他挂断电话,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然后,当着我的面,他将那张写招工单,撕得粉碎。
“妹子,这活儿你干不了,走吧。”
顾南风,又是你。
天色渐晚,我又冷又饿。
我在一个巷口的垃圾桶旁,看到了一瓶被人丢弃的、还剩小半瓶的矿泉水。
我犹豫了一秒。
然后我捡起了它,拧开瓶盖,仰头将凉水灌进喉咙。
尊严是什么?
在活下去面前,一文不值。
但我绝不会联系顾南风。
我宁愿像狗一样在垃圾堆里翻食,也绝不向他低头。
第四天,我几乎要昏死过去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了桥洞旁。
车窗降下,顾南风的助理面无表情地递给我一部手机。
手机里传来顾南风的声音。
“阿宁,在桥洞下住得习惯吗?”
他在监视我。
我捏紧手机,
“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回仁心医院上班,包吃包住。”
他抛出诱饵。
“你曾经的导师王教授,一直为你惋惜。这次的职位,也是他特意向我求的情。”
王教授,待我像亲生女儿一样的恩师。
我的心软了一瞬。
“什么职位?”
顾南风轻笑一声,
“给若雪当助手。”
“当然,主要工作是负责她办公室和手术室的清洁,顺便在年轻医生犯错时,作为反面教材警醒他们。”
让我去给踩着我上位的庸医打杂?
“顾南风,你做梦!滚!”
我用尽全身力气吼出声,
“我就是死在桥洞里,也不会回去!”
“阿宁,别不知好歹。”
他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我给了你台阶,你最好就下。”
“当年的手术,你敢说你没有篡改数据吗!”
我对着手机质问,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
随即是顾南风的嘲讽:
“证据呢?你有证据吗,沈宁?”
我没有。
所有的证据,早被他销毁得一干二净。
就在我绝望之际,他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我爸躺在担架上,痛苦地捂着胸口。
“你父亲突发心梗。”
“仁心医院的ICU床位很紧张,没有我的签字,他只能在急诊走廊上等死。”
“阿宁,回来。”
“为了你父亲的命。”
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我知道,我没得选。
我必须回去。
04
我被顾南风的助理直接带到了仁心医院的顶楼宴会厅。
宴会厅里每一个人都穿着得体的服装。
而我穿着散发着嗖味的衣服,与她们格格不入。
台上,林若雪穿着一身洁白的高定礼服,正在演讲。
她演讲的主题“论医疗过失者的自我救赎与社会包容”。
真是讽刺。
“今天,我们很高兴能请回一位曾经迷失的同事。”
林若雪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我身上,
“沈宁,上来吧。”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我。
有惊诧、鄙夷,也有幸灾乐祸。
我站在原地,双腿好像灌了铅。
助理在后面一把将我推上演讲台。
林若雪亲热地拉住我的手,对着台下宣布:
“我们仁心医院,愿意给沈宁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从今天起,她将作为医院的特聘保洁员,重新开始。”
她顿了顿,
“我们相信,每个人都值得被原谅。”
台下,掌声雷动。
我穿着脏污的衣服,站在光芒万丈的林若雪身边,像一个小丑。
她拿着一张巨大的支票模型,递到我面前。
“阿宁,这是医院为你父亲准备的二十万治疗基金。拿着吧。”
她的声音温柔,眼底却满是得意。
“快,给大家鞠个躬,谢谢医院的宽容大度。”
我僵硬地站着,背挺着笔直。
林若雪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父亲还在ICU,你想让他被赶出去吗?”
为了父亲的命。
我的背一寸寸地弯了下去。
这场精心策划的羞辱通过网络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前天才医生沦为清洁工#的词条迅速冲上热搜。
我成了全网最大的笑柄。
台下,母亲笑得合不拢嘴,她拉着身边的人炫耀道:
“若雪这孩子,心地就是好。我早就认她做干女儿了!”
她指着台上的我说:
“她脑子也不好使了,手也笨,以后在医院大家还是多照顾一下吧。”
我的心彻底死了。
第二天,我父亲被护工从ICU推出来透气。
他看到了穿着保洁服、正在擦地的我。
他没有心疼,没有感激。
他费力地抬起手,指着我,用尽力气骂出一句:
“晦气的东西......滚远点!”
我沉默地拖着沉重的垃圾袋走向后门,身后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我猛地回头。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就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死死地盯着我。
他的一只手挡在身后,好像在握着什么东西。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
“你是谁?”
“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