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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曾是爸妈最引以为傲的“乖孩子”,直到我发现我的完美只是每日服下的那颗甜腻“糖丸”所精心维系的谎言。
爸妈用爱和顺从铸造了一座名为“景明”的囚笼,一旦我拒绝吃药,我的脸就开始像融化的蜡像一样崩塌。
“你这个野种!你毁了我们的景明!你不能活!”母亲秀莲抱着地上的工具架,她那双原本溺爱我的眼睛里只剩下嗜血的怨毒。
“你的容貌已经无法修复了,你现在不过是一堆即将被我们处理的废弃物。”父亲高义冷静地举起电击棍,他那精准冷酷的眼神像在处理一个不合格的物件。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开始融化、扭曲的脸,愤怒和恐惧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冲上去,砸碎了那个谎言构筑的牢笼。
我挣脱了他们所有的控制和压制,带着我那具不断异变的身体,我要逃离这座用福尔马林和谎言堆砌的家。
可是,当我的脸彻底崩塌、变成一个陌生怪物的时候,我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
1
“景明,来,这是今天的营养素,快吃了。”
母亲秀莲的声音带着一种甜腻的黏连感,听起来有点怪。
我从书桌前起身,将视线从那本枯燥的数学书上移开。
她手中拿着一个刻着天使图案的精致小银盒,盒子里躺着一颗圆润的粉色药丸。
我走过去,机械地接过那颗被她称为“营养素”的药丸。
“哎呀,你得看着妈妈的眼睛吃下去,这样才能把爱吃进去啊。”
秀莲立刻抬手扶住我的手腕,眼神里满是期待。
我只好抬起头,迎上她那双湿漉漉的、有些过于专注的眼睛。
那眼神不像母亲看儿子,倒像是一个收藏家在欣赏自己最得意、最完美的藏品。
我将药丸送入口中,一股熟悉的酸甜味瞬间弥漫开来。
药丸很甜,但今天我舌尖却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金属般的苦涩。
“景明,你爱妈妈吗?”
她像往常一样问出了这句话,脸上带着一丝紧张的探究。
“我当然爱您。”
我面无表情地回答,语气和动作都是她最喜欢的温顺和乖巧。
秀莲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瞬间放松下来,笑得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那就好,爱妈妈的孩子才是最乖的。”
她拍了拍我的脸颊,那动作带着一种过度的、近乎于痴迷的亲昵。
我回到书桌前,心头却被那股甜味下潜藏的苦涩感所困扰,久久无法平静。
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书房角落的一个小架子。
架子上摆着一个看似普通的空气净化器,但它的方向总是对着我。
父亲高义说过,这是为了过滤空气中的污染物,保护我的健康。
然而,今天我看到在净化器的底座旁,有一个极小的、红色的光点正在闪烁。
那光点微弱,只有在特定的角度下才能被发现。
我心里猛地一沉,那不是什么指示灯,更像是一个隐藏的微型摄像头。
我悄悄地转过身,用身体挡住净化器,装作在找笔的样子。
“景明,你在找什么?”
高义的声音突然从二楼的楼梯口传来,带着一种超乎寻常的精准。
他明明在三楼的书房,怎么会知道我在找东西?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那种被窥视、被掌控的感觉让我无比煎熬。
“我在找一支铅笔,爸。”
我平静地回答,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起一支笔,转过身去。
高义站在楼梯口,穿着整齐的家居服,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
他的目光里没有丝毫的爱意或关心,只有一种审视,像是在检查实验数据的合格性。
“找到就好,下次不要乱动不属于你房间的东西。”
高义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定下铁律的法官。
我低头应了一声,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精心饲养的宠物。
我试图回忆十岁以前的事情,那段记忆就像被一层厚厚的白雾笼罩,模糊不清。
我只记得父母给我看过的相册里的固定画面,那些画面里的我总是笑着,完美无缺。
可那些笑容,现在看起来却那么假。
我再次将舌尖抵向上颚,去感受那残留的甜味。
甜味之下,是刺骨的寒意。
2
我决定开始我的实验,那是一种压抑已久的,青少年的叛逆。
我在第二天早上照常接过了母亲递来的粉色药丸。
“乖儿子,今天也要像昨天一样爱妈妈哦!”
秀莲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仿佛我已经通过了某种考验。
我微笑着点头,将药丸送入口中。
但在她紧张注视我的那一瞬间,我故意将药丸推到了舌下最深处。
我做出一个吞咽的动作,然后用力清了清喉咙,以示药丸已经服下。
秀莲满意地走开了,她去厨房准备早餐,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我立刻跑到卫生间,将舌下的药丸吐了出来,用纸巾包好,藏在了书架上一个旧字典的内页。
现在,我的体内没有那颗“服从糖丸”的药效压制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身体和精神都发生了细微但剧烈的变化。
我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我开始听到家中木地板在深夜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咚——吱——”
那种声音时断时续,像是有人在寂静的黑暗中,小心翼翼地走动。
我的听觉变得异常敏锐,甚至能分辨出高义和秀莲在楼下用极低的声音争吵。
“......剂量是不是太低了?”
“他开始不稳定了,昨晚他竟然自己开窗户!”
他们的争吵隐晦而又急切,每个词都像冰锥一样刺入我的心房。
我开始偷偷观察高义的书房,我知道秘密一定藏在那里。
我在书房的杂物堆里,意外发现了一本封面老旧的《“乖孩子”饲养手册》。
书皮是粗糙的麻布,但内页却是光滑细腻的铜版纸,手感完全不同。
我打开手册,里面的手写字迹很娟秀,但内容却充满了一种令人不安的违和感。
“喂食‘服从糖丸’,确保孩子温顺听话。”
“今日观察记录:主体情绪稳定,未出现原始记忆闪回。”
这哪里是什么育儿日记,这分明是一份实验报告。
我的心跳得像一面战鼓,双手紧紧攥住那本手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尝试将它藏进自己的衣服里,偷偷带出书房。
当我走到书房门口,手刚触碰到门把手时,高义的声音突然在楼下响起。
“景明,你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他的声音不高,但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寒意,让我全身僵硬。
我像是被捕猎者锁定的猎物,大脑一片空白。
我缓缓转过身,看到高义正站在楼梯的第二级台阶上,他没有看向我,只是平静地看着手中的报纸。
但他的话,却像是有眼睛一样,准确地刺中了我。
“我让你把不属于自己房间的东西,放回原位。”
我感到我的自尊和反抗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我放下手册,把它放回了书架的夹层,然后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走下楼。
我经过高义身边时,他甚至没有抬眼看我,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景明,你要记住,破坏规矩,会付出代价。”
那种被掌控的感觉让我窒息,我意识到,我不是在家里,我是在一个精心设计的囚笼中。
我偷偷观察书房的排风扇,果然,它一直在嗡嗡作响,即使房间里温度很低。
排风扇排出的空气,带着一股淡淡的、杏仁的味道。
我知道,那是氰化物的味道,在某些实验中,那是用来“清除”的。
3
停药的第五天,我迎来了第一次真正的情绪爆发。
秀莲的爱意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我感觉快要窒息了。
她给我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但我根本没有胃口。
“景明,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是糖丸的营养不够吗?”
秀莲担忧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病态的焦虑。
“妈,我想周末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就一晚,可以吗?”
我试探性地提出了这个请求,这是我十九年来第一次提出计划外的要求。
高义正在切盘中的牛排,他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他平静地将刀叉放下。
“不行。”
他的拒绝干净利落,不容置疑。
“为什么不行?我就出去一晚,我都十九岁了!”
我的声音瞬间提高,身体里的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喷薄而出,这是药物压制解除后的第一次失控。
我的双手紧紧地抓住桌子的边缘,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高义没有生气,他甚至没有提高音量,他只是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我。
那不是父亲看儿子的眼神,那是一种实验观察的眼神。
他迅速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银色的秒表。
“情绪爆发时长:四点三秒。”
他低声念出这个数字,并用笔在随身的小本子上记录下来。
我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冻结了,这哪里是我的家,这分明是他的实验室。
我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达到了顶峰,一种绝望和愤怒交织在一起。
“你们到底把我当什么?我是你们的儿子,不是你们的玩具!”
我猛地站起身,将椅子踢开,巨大的声响在餐厅里回荡。
高义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迅速地用脚踢了一下桌下的秀莲。
秀莲立刻反应过来,她像是疯了一样跑进厨房,再跑出来时,手上拿着水杯和一颗颜色深红的药丸。
“快!快吃了!听话!你再闹,妈妈要生气了!”
她冲过来,试图将药丸塞进我的嘴里,动作粗暴而急切。
在药丸靠近我嘴唇的那一瞬间,我的脑中闪过一个快速的、带着刺鼻消毒水味道的画面。
我看到一双冰冷的手,正将一个男孩按在手术台上,那个男孩的嘴里发出恐惧的哭喊声。
“啊!”
我发出了一声惊叫,用力将秀莲推开,那股力量大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秀莲被我推倒在地,水杯摔碎,红色药丸滚落到了地毯上。
高义立刻起身,他的目光锁定了地上的药丸,眼神中充满了焦躁和不安。
“秀莲!快捡起来!不能让她吃这个!”
他指的是我,但他用的是“她”这个字眼,还是我听错了?
我趁着他们慌乱的瞬间,猛地跑回我的卧室,将门反锁。
我靠在门上,大口地喘着气,心跳剧烈得像是要冲破胸膛。
我看向窗户,发现窗户的插销果然被高义用螺丝刀拧紧了。
我被彻底关起来了。
4
我没有服药,脸上的变化开始加速。
在情绪的剧烈波动后,我的脸颊开始发热,那种感觉像是火烧,又像是无数细小的针在皮下扎刺。
我冲进卫生间,打开灯,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人还是景明,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陌生。
我的脸颊靠近颧骨的位置开始微微地塌陷,皮肤表面出现了一层蜡黄色的皱褶。
我惊恐地伸手去摸,指尖传来的触感是柔软而粘稠的。
就像是一块正在慢慢融化的蜡像。
“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对着镜子低吼,声音带着一种变调的沙哑。
我开始接收到更清晰的记忆片段,关于被捆绑、被注射、被强行改变面部轮廓的痛苦。
我看到那些冰冷的机械臂,看到刺眼的无影灯,看到高义戴着口罩和手套,冷静地站在手术台前,手中拿着一个遥控器。
“固化程序开始。”
我听到他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仿佛我不是一个生命,而是一个待加工的零件。
我的头疼得像是要裂开,我猛地蹲下身,双手抱住头。
就在这时,我突然注意到,在争执中,高义的眼神曾短暂地扫向床底。
一定有什么东西!
我立刻爬起来,跑到床边,顾不得脸上的剧痛,用力地掀开厚重的床垫。
我看到了床板和地板之间的缝隙,里面塞着一个带着灰尘的金属盒子。
我用尽吃奶的劲儿,撬开了床边的踢脚线,将那个金属盒子拉了出来。
盒子是上锁的,我用发卡撬了很久,终于听到“咔哒”一声,锁开了。
里面不是什么温馨的日记,而是带着实验记录的残破文件。
我看到一行小字,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子刺入我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