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屹寒和许妍回来的那天，京海下了场暴雨。

温予棠在实验室整理数据，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柏屹寒的消息：

【已落地。】

以前，无论多晚，无论天气多糟，只要看到这三个字，她都会立刻放下手头的一切赶过去。就算她重感冒发烧，还是强撑着开车去接，结果在等他时烧晕了过去，最后还是柏屹寒自己打车回的实验室。

他后来知道，也只是淡淡说了句：“下次不舒服，不用来。”

没有关心，只是陈述。

她却为这句“不用来”难过了很久，觉得是自己搞砸了。

温予棠按熄屏幕，继续核对数据。

研究院为载誉归来的柏屹寒和许妍举行了小范围的接风宴。

温予棠本不想去，但副院长亲自开了口，她找不到理由推脱。

她到得晚，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宴席已过半程，主角自然是坐在主位的柏屹寒和紧挨着他的许妍。

许妍正绘声绘色地讲着盛典上的趣事，逗得满桌笑声不断。

连一向孤僻的柏屹寒，也只是安静地坐着，没有流露出丝毫不耐。

偶尔许妍说到兴奋处抱住他的手臂摇晃，他也只是微微蹙眉，并未躲开。

“哎呀，说起来昨天真是狼狈死了。”

许妍话锋一转，她的目光扫过角落的温予棠。

“航班晚点，出来又下大雨，我和师兄等了好久都没打到车，行李箱都淋湿了。”

“予棠姐，我记得以前都是你负责接机的呀，这次怎么没来？”

一瞬间，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温予棠身上，带着探究的意味。

温予棠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抬眼迎上许妍看似无辜的目光。

“接机安排车辆，并不在我的职责之内。”

许妍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坐在主位的柏屹寒，终于将视线投了过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温予棠看清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

是了，他大概是习惯了。

习惯了她事无巨细的安排，习惯了她永远在需要时出现。

就像空气，存在时不觉得，消失才会感到细微的不适。

这顿饭在一种微妙的氛围里结束。

众人散去时，柏屹寒在走廊尽头拦住了温予棠。

“你怎么了？”

他开口，声音是一贯的平淡。

温予棠停下脚步，看着他。

走廊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浅影，她曾一度觉得能这样看着他一辈子都是恩赐。

“你指什么？”

“许妍只是无心一问。”

柏屹寒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解释。

“这次学术盛典，她确实为我提供了很多帮助。你是我的生活助理，这类琐事应该......”

温予棠知道，他是以为自己在因为许妍闹小脾气，所以才会这样当场下她面子。

“柏屹寒。”

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不大，却让柏屹寒的话戛然而止。

他看着她，似乎没料到她会打断自己。

“我不是在闹脾气。”

“也不是因为你和谁一起参加了学术盛典。”

温予棠迎上他的目光，心脏泛起钝痛。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句在心底盘旋了无数遍的话说了出来：

“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