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南娪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好对上裴晋驰的视线。

那一秒她在他墨色的眸子中捕捉到了复杂的情绪。

蒋南娪不想深究他的想法，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只是不着痕迹地把目光移到蒋予姝的笑脸上。

总有人要幸福的，不是么？

有蒋予姝撑腰，蒋南娪还是第一次在成年后和爸妈心平气和地吃完了一顿饭。

即使吃过饭后，蒋予姝要带她一起回老宅，爸妈阴沉着脸却也没说什么。

当年离开后蒋南娪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她细细地观望了起来。

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多了一些东西而已。

比如放在玄关处的情侣拖鞋，再比如她房间衣柜里挂着裴晋驰的衣服。

他的每一件外套都套着蒋予姝的连衣裙，像是两个人在拥抱。

蒋南娪站在衣柜前看了很久，直到蒋予姝红着脸关上柜门。

“哎呀，都怪晋驰，非要整这些。”

蒋予姝嘴上虽然说着责怪，语气里却都是小女孩的娇嗔。

其实就算蒋予姝不说，蒋南娪也知道，因为是她曾经教得裴晋驰。

蒋南娪被她拉到了床上，两个人头靠着头，平躺着看向天花板。

往日里总像个小太阳的蒋予姝突然叹了一口气：

“姐姐，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你应该会比现在更幸福。”

蒋南娪的笑意僵硬在嘴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她，片刻后才传来一声轻叹：

“这不关你的事了，我也没有怪过你。”

她说的实话，她可能是羡慕过蒋予姝，但是从来没有怪过。

少年时她们面对爸妈的态度都无能为力，这些年她也没少背着爸妈偷偷接济她。

每个月都会按时打进她卡里的那些钱，没少帮她渡过难熬的夜晚。

蒋南娪轻轻握住了蒋予姝的手，故作轻松地调侃她：

“是不是现在的日子太幸福了？让你都操心起我了？”

说话的间隙她脑海中突然浮现裴晋驰的脸，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问道：

“裴晋驰……他对你好么？”

提到裴晋驰时，蒋予姝脸上的阴霾全都散去，傻笑着细数他的好：

“当初他遇到难处，爸爸让我来个美救英雄，没想到居然就这么成了。

我一开始还不敢相信，觉得他只是为了钱，但他对我真得挺好的。

从来不会对我发脾气，会推到重要的工作陪我去看电影，居然还会在生理期给我熬姜茶。”

蒋南娪听到这心里突然不是滋味，却始终安静地听着。

从蒋予姝嘴里拼凑出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裴晋驰。

细心、温柔、事业有成，会成为妹妹很好的另一半。

说到最后，蒋予姝都忍不住感慨道：

“真的是太好了，好到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被前女友调教过。

不过还好，爸爸调查过了，他没有前女友。”

听到“前女友”三个字，蒋南娪刚刚还握着她的手骤然松开，目光游离了一下。

好在蒋予姝没有在意，翻身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蒋南娪还在不明所以的时候，她已经跑下床站在门边。

打开门的时候，门外的裴晋驰正端着牛奶，抬起的手正要敲门。

“怎么就一杯？姐姐的呢？”

裴晋驰像是才想起家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睨了一眼屋内的蒋南娪：

“忘了还有外人在。我照顾你，是因为我在乎。”

“你姐姐？我没有那个义务。”

裴晋驰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句句带刺。

可是裴晋驰没有说错。

她是这个家的外人，也是他们感情之间的外人。

眼看着蒋予姝沉下脸来，蒋南娪赶忙用轻颤的声音唤她：

“予姝，我没关系的。快来睡觉吧，我困了。”

蒋予姝最终也没说什么，气鼓鼓地要关门，却被裴晋驰抱紧怀里。

男人蜻蜓点水般吻上她的脸颊，然后是得逞的温柔：

“就知道有姐姐在你不会拒绝我。”

蒋南娪知道这是情侣间再寻常不过互动，她没理由难受。

她麻木地盖上被子，闭上眼睛佯装出要睡觉的样子。

没过一会她就感受到蒋予姝抱住了她，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雀跃：

“姐姐，你要永远陪在我身边，我们都要比现在更幸福。”

蒋南娪将头侧向一边，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进头发里。

这一次她选择了沉默。

没有了健康，没有了家人，也没有了爱人，她不会再幸福了。

注定要食言的承诺，她不敢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