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床上躺着吸氧的我，因为呼吸困难差点死掉。

裴时砚新带的实习生江呦呦，笑嘻嘻地拔掉了我的制氧机插头，将那个粉色的充电器插了上去。

“宋老师，您肺活量大，少吸两口又不会死。”

她语气轻快，手指在屏幕上飞舞，“裴师兄说今晚要带我上个王者，这局很关键，掉线会被骂的。”

窒息感像水泥一样灌入胸腔。

我拼命抓挠着床单，指甲断裂，喉咙里发出风箱般破损的嘶鸣，用力按下了呼叫铃。

裴时砚推门而入时，我以为看到了救星，费力地伸出手求救。

他第一反应却是关掉报警器，嫌恶地甩开我的手。

他走到了江呦呦身边，挡住了我看向她的视线，仿佛我的眼神会伤到她。

“宋宁，别演了。”

裴时砚的声音很淡，像是深秋的一场霜，“少吸两口氧还没到要死的地步。吓唬一个小姑娘，有意思吗？”

......

我看着这个我爱了七年的男人，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弯腰，拔掉了江呦呦的充电器，把制氧机的插头插回去。

“嗡——”

机器运作的声音响起。

氧气重新涌入鼻腔，带着干燥的刺痛感。

我没有力气咳嗽，只能瘫软在枕头上，眼泪顺着眼角无声地滑落进鬓发里，一片冰凉。

游戏因为断电黑屏了。

江呦呦不满地“啧”了一声，把手机往桌上一扣，嘟囔道：

“裴师兄！都怪你，我都送人头了！”

“而且这病房里什么味道啊，一股老人味，难闻死了。宋老师既然没事，我们就快走吧。”

老人味。

我今年才二十七岁。

因为常年帮裴时砚试药、熬夜整理文献，再加上那次在疫区伤了肺，我的脸色确实常年苍白，身上总带着洗不掉的中药味。

裴时砚闻言，竟然真的凑近闻了闻，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雪松味的香水，在空气中喷了几下。

那是江呦呦送他的生日礼物。

“好了，喷了你喜欢的味道，不许闹了。”

他哄着江呦呦，语气温柔得让我陌生。

喷完香水，他才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宋宁，今晚是‘金柳叶奖’的颁奖礼，对我很重要。”

“呦呦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需要提前去妆造。你自己在这里挂水，护工我已经帮你叫了。”

“别再为了这点小事打扰我，我很忙。”

病房里弥漫着清冷的雪松香，那是另一个女人的味道，强势地覆盖了我原本的气息。

我看着裴时砚整理袖口的动作。

突然觉得，这七年的时光，就像个笑话。

当年那个在雪地里跪了一夜，只为求我家里资助他完成学业的穷少年，终究是死了。

死在了名利场里，死在了年轻鲜活的肉体旁。

我闭上了眼睛，没有像以前那样争辩，也没有质问。

只是轻轻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

身后传来江呦呦娇俏的声音。

“师兄，你看这条裙子，宋老师那件高定，我穿是不是有点松啊？她怎么那么胖呀。”

“那是因为她骨架大。你瘦，回头让人改改腰身就行。”

“嘻嘻，师兄你真好。”

脚步声渐渐远去。

直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我才重新睁开眼。

看着苍白的天花板，眼底一片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