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下一步计划，在陆家的家宴上被揭晓。

陆家请了几个有头有脸的亲戚，美其名曰为陆思思“压惊”。

饭桌上，陆振华红光满面，频频举杯。

“这次思思的事，多亏了承远。”他拍了拍陆承远的肩膀，“脑子转得快，知道用闻清霜的烈士身份做文章。”

一个油腻的远房叔叔立刻奉承道：“是啊，承远现在是烈士家属，身份不一样了。国家对有功之臣的家属，那可是有政策扶持的。”

陆思思的母亲夹了一筷子鲍鱼放进女儿碗里，心疼地说：“我们思思这次受了天大的委屈，可得好好补补。那个什么烈士家属创业扶持基金，我打听过了，可以无息贷款五百万呢。咱们得赶紧申请下来。”

我冷冷地看着这一家人。

烈士家属创业扶持基金。

那是我和战友们在训练间隙闲聊时，最常提起的话题。

老队长说，等以后退役了，就用这笔钱，在家乡开个小饭馆，专门招待南来北往的战友。

断了一条腿的李哥说，他想开个修理铺，凭手艺吃饭，不给国家添麻烦。

而我，我曾和陆承远说过，我想用这笔钱，资助几个边境贫困地区的孩子上学。

陆承远当时抱着我，说：“清霜，你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

现在，我的心愿，变成了陆思思的新跑车。

“五百万？”陆思思眼睛一亮，面膜都盖不住她的兴奋，“爸，妈，那钱批下来，我能先买辆法拉利吗？我早就看中那款红色的了，开出去多拉风！”

“买！必须买！”陆振华大手一挥，“剩下的钱，给你开个画廊。我女儿这么有艺术天分，总不能被一场小小的意外耽误了前程。”

“谢谢爸爸！”

一家人其乐融融，把那五百万当成了天上掉下来的横财，而不是沾着我鲜血的人血馒头。

陆承远坐在那里，沉默地喝着酒，没有附和，但也没有反对。

他默认了。

默认了他们对我荣誉的挪用，对我信仰的践踏。

半个月后，钱到账了。

陆思思的社交平台，立刻被各种奢侈品和跑车的照片刷屏。

她开着崭新的红色法拉利，停在最高档的商场门口，身后是堆成小山的购物袋。

配文是：“努力的女孩，运气总不会太差。感谢家人支持我的梦想。”

评论区里，她的朋友们一片惊叹。

“哇，思思你家也太有钱了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白富美吗？还让不让人活了？”

陆思思在评论区回复了一个笑脸：“小投资，小投资而已啦。”

小投资。

我的魂魄在红色跑车上空盘旋。

我看到被她撞死的那个三岁女孩的母亲，因为悲伤过度，一夜白头。

我看到那个女孩的父亲，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为了支付高昂的律师费，白天上班，晚上去开网约车，熬得两眼通红。

陆思思，你所谓的“小投资”，是他们一家人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和遥不可及的正义。

就在陆家人庆祝着“新生”时，陆承远的手机上，弹出一条新闻推送。

“本市女童车祸案受害者家属拒绝调解，坚持上诉，誓为爱女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