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远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刚坐进车里，他的律师就打来了电话。

“陆先生，情况不太好。”律师的声音很焦急，“对方请了个很厉害的公益律师，在业内很有名。而且......我托人打听了一下，有消息说军方的人在关注这个案子。”

陆承远握着方向盘的手，停顿了一下。

法庭上，气氛庄严肃穆。

旁听席坐满了人，有记者，也有关注此事的民众。

陆思思穿着一身白裙，画着淡妆，在被告席上哭得梨花带雨，把自己扮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检方条理清晰地陈述了案情，出示了血液检测报告、现场监控录像等一系列无可辩驳的证据。

每一项证据，都重重敲在陆家人的心上。

轮到辩方发言时，陆家的律师显然准备不足，只能反复强调陆思思“年纪小”、“初犯”、“无心之失”，请求法庭从轻判决。

最后，作为家属代表，陆承远走上了证人席。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神情沉痛。

他先是向受害者家属鞠躬道歉，然后开始了他的表演。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我妹妹思思犯下的错，我们整个家庭都痛心疾首，愿意承担一切赔偿责任。”

“但是，我也想恳请法庭，能考虑到我们家庭的特殊情况。”

他说着，从西装内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个丝绒盒子。

打开。

那枚浸染我鲜血的一等功勋章，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法庭内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我看到受害者家属那对夫妻，身体都在颤抖。

我看到陆思思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而我，我的魂魄，只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崩塌。

陆承远，你竟然真的敢。

你敢把它拿到这个地方来！

“法官大人，”陆承远的声音回荡在法庭里，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悲壮，“这是我未婚妻，闻清霜的勋章。她是一名边防战士，在扫雷任务中，为国捐躯，年仅二十四岁。”

他举起勋章，面向旁听席，面向法官。

“我们家，是烈士家属。我们为这个国家，献出过最宝贵的生命。”

“思思她年纪还小，她犯了错，我们愿意用一切去弥补。我恳请法庭，看在我们家为国家做出过巨大牺牲的份上，给她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

他将我的勋章，当成了妹妹脱罪的“品格证据”。

将我的死亡，当成了他们家族索取特权的筹码。

整个法庭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惊人的一幕震慑住了。

就在这时，旁听席的后方，一个身影豁然站起。

那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夹克，背脊笔直，眼神锐利。

我的魂魄剧烈地颤动起来。

是他。

是我的老队长，张贺。

那个手把手教我拆除第一颗地雷，在我入伍仪式上亲手为我佩戴上军徽的男人。

他没有怒吼，声音甚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法庭的每一个角落。

“陆承远。”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他身上。

陆承远脸上的悲壮表情僵住了，转头看向他，眼神里满是错愕。

张贺的目光越过人群，死死地钉在证人席那枚金色的勋章上。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一字一顿地问：

“你，再说一遍。”

“你用谁的命，来换谁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