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独自睡在次卧。

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摘下面具入眠。

一夜无梦，连呼吸都变得顺畅。

洗漱完毕后，我看着面具思索了很久。

最终，没有再戴上去。

走出房门时，两母女已经坐在餐桌旁。

“丑八怪爸爸，今天的早餐呢？”

陆晚枫晃着两条小腿，不耐烦地嘟着嘴，“我昨天不是说了要吃全蛋吐司吗？你还愣着干嘛！”

我哑然一笑，真当我是保姆了？

过去，因为她们体质特殊，三餐都是我亲手打理。

不管多苛刻的要求，只要她们开口，我都拼尽全力去满足。

周舒晚甚至给我列了清单，日日钦点。

可哪怕这样，我还是上不得台面。

“早饭我不做了，你们想吃，可以自己出去买。”

周舒晚抬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晏辞，你来真的？”

看到我没有戴起面具的脸，她更是蹙着眉，怒气翻涌。

“还不快把面具戴上，大清早的，你想恶心谁？”

我逼自己直视她的眼睛，声音低沉。

“我变成这样，不就是你害的吗？面具，我不会再戴了。至于离婚的事，今天我就回公司起草协议......”

说完，周舒晚的眼神闪了闪。

"你以为你是谁？说离就离？"

“公司马上就要上市，女儿也在幼小衔接，你非要为了这种小事，这样咄咄逼人吗？”

“我找人假扮你，还不是为了晚枫？我总不能让女儿从小就活在没有父亲陪伴的阴影里吧？”

像是为我妥协了很多，她叹了口气。

“你只要乖乖戴回面具，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一直沉默的女儿却突然跳起来。

“妈妈，你干嘛求他？”

“离了才好呢！这样，聿风爸爸就能住进咱们家了。”

“他戴不戴面具都帅，比这个丑八怪好一万倍！”

心底酸涩翻涌，我却只是淡淡一笑。

他确实很帅。

高挺的鼻梁，俊秀的脸庞，无愧于偶像之名。

可我原本也五官端正，却在周舒晚一次次晕倒中，落得如今这副模样。

“行了，别说了。”

周舒晚制止女儿继续往下说，转头看向我。

“陆晏辞，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戴上面具，今天的事我当没发生。”

“如果你非要用这张脸恶心我们，那好，我和晚枫，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

“很恶心吗？你以前不是说看到我的脸就会晕倒吗？今天看了这么久，你不也好端端的？”

像是被我戳到痛处，周舒晚眼神闪烁。

“恶心的东西看多了，自然就脱敏了。”

“陆晏辞，五年了，我们女儿都这么大了，你是不是非要走到这一步？”

我抬头，瞪着客厅正中央的婚纱照，周舒晚笑得好美。

五年来，只有我的脸一变再变。

可画面中的银质面具，从没有变过。

面具底下的人，不一定是我。

其实，谁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