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浑身湿透，昂贵的西装上沾满了泥点，脸色惨白如纸。

跟在他身后的苏柔，裹着陆泽的外套，瑟瑟发抖，脸上挂着那副我见犹怜的泪痕，眼底却藏着得意。

看到我站在客厅中央，陆泽膝盖一软。

“老婆......我对不起你！”

他膝行几步，想要抓我的裤脚，被我侧身避开。

“希希！是我混蛋！是我不是人！”

陆泽抬起手，左右开弓，狠狠扇着自己的耳光。

“当时那种情况......我要是不选，绑匪说两个都要扔下去！柔柔她离池子太近了，我只能先救她......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

他哭得涕泪横流，仿佛真的痛不欲生。

如果不是我已经猜到真相，我或许真的会信了他这副慈父的模样。

苏柔也跟着跪下，挪到陆泽身边，抓住我的手。

“沈希姐，你打我吧，你骂我吧......都怪我，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好好也不会......”

她抬起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可怜好好才五岁啊......他还没来得及长大。沈希姐，我知道你恨阿泽，但他也是没办法，手心手背都是肉......”

我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没有甩开她的手，反而反手握住，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是啊，苏小姐。”

“如果是你的孩子掉进鳄鱼池，被活活咬死，你会怎么样？”

苏柔身子猛地一僵，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更加委屈。

“沈希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要是有孩子，我宁愿自己替他去死。”

“可惜啊，我福薄。不像沈希姐，虽然好好没了，但你还能生，再生一个就是了。”

就在这时，陆泽的手机响了。

是警方打来的。

“陆先生，现场搜救已经结束。虽然遗体损毁严重，但我们还是需要家属来殡仪馆认领。”

陆泽接电话的手剧烈颤抖，手机差点滑落。

“好......好......我们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陆泽在原地发呆了一回，才转头看向苏柔。

“柔柔，你在家休息，我和沈希去......”

“不行。”

我冷冷打断他。

“苏小姐是当事人，也是这次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好好的最后一程，苏小姐不去送送，说不过去吧？”

苏柔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她嫌晦气，更不想看到那种血腥的场面。

“阿泽，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崩溃大喊。

“去吧，既然你也是受害者，既然好好的死与你无关，那你在怕什么？”

“你如果不去，我就告诉警察，就是你害死了我儿子。”

苏柔脸色一变。

陆泽冲过来一把甩开我的手：“柔柔，既然沈希坚持，那你也去看一眼。”

说完他还不忘恨恨地看我一眼，扶着苏柔走了。

我假装哭得撕心裂肺，却是在偷偷给我妈发消息，让她来接好好。

做完这一切，我才假装收拾好情绪上了车。

陆泽开着车，因为心虚和恐惧，车速忽快忽慢。

苏柔缩在后座，时不时透过后视镜观察我的表情。

我一直维持着上气不接下气的状态。

到了殡仪馆。

那股浓烈的福尔马林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让人窒息。

警察带着我们来到停尸间，指着停尸床上那具被白布覆盖的小小隆起。

“家属做好心理准备，情况比较......惨烈。”

陆泽的腿已经在打摆子了。

警察掀开白布的一角。

哪怕我早有心理准备，那一瞬间，还是忍不住胃部痉挛。

太惨了。

根本看不出人形，血肉模糊，只有那个被撕扯烂的奥特曼书包，和那只剩下半截的限量版球鞋，还能依稀辨认出原来的样子。

“呕！”

陆泽只看了一眼，就猛地转身冲到垃圾桶旁，剧烈呕吐起来。

而苏柔，她站在几米开外，用手帕紧紧捂着口鼻，眉头紧皱，满脸的嫌弃和厌恶。

“怎么弄成这样......真是太吓人了。”

她甚至往后退了两步，仿佛那具尸体会跳起来沾她一身晦气。

我走近几步，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扑到床边大哭。

一位女警把我扶到一旁。

“陆先生，我们需要采集DNA样本进行身份确认，并进行尸检。”法医拿着棉签走过来。

正在呕吐的陆泽猛地直起身，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绝对不能尸检！他想尽快把这一页翻过去。

“不用了！”

陆泽大声吼道，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DNA取证我可以配合，但是尸检我拒绝！”

警察皱了皱眉：“陆先生，这是正常程序......”

他冲过去，挡在尸体前。

“人都死了，还要在他身上动刀子吗？能不能让他留点体面？！”

陆泽红着眼睛，看向我，眼神里满是哀求。

“老婆，孩子都这样了，就别折腾他了。我们直接火化，让他干干净净地走，好不好？”

苏柔也反应过来，连忙帮腔：“是啊沈希姐，入土为安嘛。验来验去多残忍啊，万一这过程被那些无良媒体拍到，发到网上，好好的在天之灵也不得安宁啊。陆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我崩溃地看着这一对各怀鬼胎的狗男女。

低下头，掩盖住眼底疯狂的笑意。

如果我现在坚持尸检，明天他们发现了死的不是我儿子。

真相就会大白。

“好。”

我抬起头，满脸泪水，声音颤抖。

“陆泽，我听你的。”

“我们不尸检了，只检查DNA。”

“结果出来就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