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十二刚过，我连着两个月在律所法院来回跑。

把九家破产的个体工商户的官司打赢了，替他们追回了全部欠款。

结果当天下午，老板把账单拍在我桌上。

“宋律师，你这一个月，打印材料用了我们两箱纸。”

“跑法院来回打车花了两千多，中午吃工作餐顿顿都要二十以上，我们也不多算，你就给六万块吧。”

其他人跟着起哄：

“就是啊宋律师，你都是金牌律师了，总不能让我们这些小本生意替你垫这些钱吧？”

我愣在原地。

毕竟这两个月，我是看他们创业不易，一分律师费都没收。

帮他们打官司，他们产生的零碎开销，居然还要我倒贴？

我被气笑了，当场转过去六万块。

谁知他们又卷土重来做电商，被供应商告上法庭。

老板又找到我：“宋律师，这次还得麻烦你，再帮我们打一场官司！”

我从公文包里掏出委托协议递过去。

“皮老板，我现在接案起价三十万。”

“前期付全款，不接受垫资，胜诉再收百分之十提成。”

......

第一章

“宋律师，您的胜诉判决书下来了！”

看着自己的助理兼徒弟给自己发来的消息，我长舒一口气。

这两个月，我每天在法院和个体工商户们的公司两点一线，就差住在他们公司里了。

可算是熬出头了。

我给我的徒弟和助理一人发了两个大红包：

“多谢这两个月你俩的帮助，这次咱们没收律师费，放弃了很多合作方，我知道我不开单你们俩没有收入，还陪我这么加班，实在是辛苦了。”

他俩直接打来了三人视频通话：

“宋律师，你才是最辛苦的那一个，明明有那么多人找您打官司，你还是为了那九家破产的个体工商户分文不取，实在是太伟大了。”

“但是师父，这事咱们以后还是不接了吧......我觉得实在是不值得......”

“雅丹，也别这么说，律师也是需要为了正义而战的......”

这九家个体工商户一起创业也很不容易，从网上知道他们被不良厂家欺骗，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他们因为没人帮忙打官司而家破人亡，伸出了援手。

厂家是国内知名厂家，我能拿到胜诉实属不易。

虽然错失了很多合作，但能拯救他们于水火，我觉得值得。

助理在一边附和：

“宋律说得对！我现在感觉就是累死也如英雄般壮烈！”

我笑着调侃：

“那可不能累死你们啊，红包快收，我给你们一人放五天带薪假，你们好好休息休息，出去玩的费用我全部报销！”

“好耶！那我看看哪里好玩！”

两个人欢呼雀跃着挑选目的地，我听着也觉得内心丰盈。

收拾好准备离开个体工商户们的公司，却看着胜诉的九家老板聚在了办公室门口。

我笑着迎上去：

“都收到胜诉的消息了吧，不用感谢我，赔偿很快就能到账，你们注意一下账户......”

为首的皮老板让大家把我团团围住：

“宋律师，我的确是很感谢您，但是亲兄弟明算账......”

我看着他鼓捣手机，连忙摆摆手

“不用给钱了，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

看着皮老板亮出了收款码，我的笑僵硬在脸上：

“宋律师，你这一个月，打印材料用了我们两箱纸。”

“跑法院来回打车花了两千多，中午吃工作餐顿顿都要二十以上，我们也不多算，你就给六万块吧。”

第二章

“什么？”我一时有点发懵：“你要我，给你们倒贴钱？”

一边的个体工商户们跟着皮老板点头：“咱们都是小本生意，宋律师如今可是金牌律师，想来也不会占我们这点小便宜，对吧？”

“就是啊宋律师，我们兄弟们实在是小本生意，该给就给吧。”

手机里的助理听到这句话像炸毛的猫：

“你们疯了吧，这些只是正常的办公损耗，是打官司必须要用的！”

“我们还没算宋律师给你们打官司的律师费，你们却还跟宋律师要钱！”

一边的李老板歪嘴笑着：

“小妹妹，这你说得可不对了，宋律师菩萨心肠，知道我们困难，主动要免费帮助我们的，什么叫算律师费啊？”

说着，一边往我身上蹭，我看着他的啤酒肚离我越来越近，却无处可退：

“咱们都是小本生意，这六万来块我们实在是承担不起，再说，宋律还能差这点钱了？”

我冷笑一声，很久没有听到这么好听的笑话了。

我的助理在手机那边气得声音都颤抖：

“你们知不知道，宋律为了你们推掉了多少官司？其他人求都求不来，你们呢？”

“甚至一审判决都败诉了，是宋律给你们重新上诉才拿到胜诉的结果！你们就这样对宋律？”

我看到其中几个老板默默地低下了头。

皮老板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

“我们很感谢宋律师，但是给我们打官司宋律师也得到了关注度啊，我可看到了打赢这场官司宋律师可是收获了几千粉丝......”

几个老板瞬间挺直了腰板：

“就是就是！宋律师应该感谢我们！”

“将来宋律成为大网红还要感谢我们呢！要不粉丝能涨到这么快吗？”

皮老板笑了：

“我儿子女朋友可说了，宋律师可是律所的金牌律师，一次律师费就要几十万，相信这六万对于宋律师来说也就是洒洒水啦。”

“求求宋律师看在我们这些可怜人的份上，就不要占我们的便宜了。”

占便宜？

我感到自己听到了莫大的笑话：

“李老板，破产以后你儿子交不上学费，是我替你交的。”

“莫老板，你媳妇因为你破产要跟你离婚，是我劝回来的。”

“皮老板，你当时因为遭受不住打击要跳楼，是我把你从死亡线上拽回来的！”

“你的命，都是我救的！”

“我帮了你们所有人，你们就这么对我！”

我感觉被气得喘不上气，自己这两个月以来，好像帮了一群白眼狼！

皮老板转了转眼珠，语气里带了点讨好：“您的付出我们都看在眼里，但是我们也是真的困难......”

“我说过了，赔偿金马上就到账！你们马上就要收到钱了！”

皮老板看着我丝毫不松口，摇了摇手机：

“宋律师，我劝你不要逼我们，我手里可有你贿赂法官的证据！”

“什么东西？”

我震惊地像看见地球爆炸：

“我为什么要贿赂法官？你们伪造证据是犯法的！”

皮老板拿着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

“你看！这不就是你和法官吃饭送礼的照片！别以为我不知道！”

第三章

我看着那张照片，只觉得无奈。

“那是我的老同学！如果你们再胡说，我就报警了！”

皮老板根本不信：

“我儿子说了，只要我把这张照片发出去，你就会身败名裂，不信我们就试试！”

我推开他：“随便你，我现在要离开了。”

就当我之前好心帮了一群狗。

“来人，把宋律师围起来！”

我看着皮老板一声令下，一群小混混围堵在我面前：

“宋律师，如果你不按照我爸说的给钱，我们会干出什么，我们可不知道了......”

皮老板的儿子皮文光横过来：“宋律师，我知道你懂法律，跟我们这些小混混不一样。”

身边的小混混们嗤嗤地笑，看着我的目光像是看一个妓女：

“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几个人没什么文化，我们只觉得宋律师长得好看，想......”

“皮哥，跟她废什么话！长得这么好看的女的可不多见，不如咱们现在就......”

皮文光凑近我的耳边吹了口气，我只觉得一股恶寒：

“你们就不怕我报警吗！”

“宋律师，即使你现在报警，等警察赶到，我们对你产生的伤害，也已经造成了不是吗？”

“宋律师，六万买你的清白，很划算的，不是吗？”

做律师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感受到无助。

“你们不怕坐牢吗？”

皮文光一行人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

“哈哈哈哈哈坐牢而已，供我们吃住多好啊，再说了，法不责众。”

皮文光的眼神赤裸，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宋律师，我只给你三秒时间，你考虑好。”

“三、二、一。”

“我扫。”

“快，给宋律师把付款码拿上来！”

我颤抖着双手，将六万块扫给了皮老板。

“可以走了吗？”

我拿着付款成功的页面问他们。

皮老板看着到手的六万块钱，眉开眼笑。

“快请快请，宋律师真是菩萨心肠。”

皮文光却又狠狠地拽了我一下：

“这笔账算完了，可还有另外一笔账啊宋律师。”

我实在是忍无可忍：

“你们到底还想干什么！”

皮文光贪婪地看着我的手机：

“宋律师，我记得你扫描了我们的资料吧？你的所有电子产品，都必须留下来！”

“你们疯了吗？这是侵犯我的个人隐私！”

我看着他们，觉得在看着一群疯子。

“宋律师，我女朋友说了，你们律师的电脑里存着我们的资料，这可是我们保密的东西，你拿出去了可不好。”

皮老板像是听到，像是老鼠看到了大米，露出贪婪的光：

“我儿子说得对！你的电子产品都不能拿走！”

我的手机和电脑里，包含着所有客户的资料，绝对保密。

一旦泄露，我别说在律师圈混了，连工作都找不到。

这群人明明是想拿我电脑里的数据来威胁我！

“我如果说不呢？”

“哎哟，宋律师，这电脑和手机才值几个钱，你就给我们吧？”

一边的几个老板也一起附和着，甚至伸手想抢。

看着他们丑恶的嘴脸，我把手机和电脑狠狠地扔在了地上，摔了稀巴烂！

把里面的内存卡、电话卡也在破烂中抠出来，狠狠掰碎。

“送你们，满意了吗？”

老板们都被我歇斯底里的行为吓到，只有皮家父子恨得牙痒痒，想再从我手里再拿点什么。

我从地上捡出一块最锋利的电脑碎片，指着他们。

“如果还不满意，我就是死，也要拉你们垫背。”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连皮家父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

第四章

“叮叮叮。”

皮文光的手机突然传来声音。

皮文光紧急地拿出手机，细细看了一会。

“你可以走，包留下，我要送我女朋友。”

我的包是我撑场子的必备工具，卖二手也能卖个十万来块。

但是这包是限量款不常见，普通人很难知道这包很贵。

难不成皮文光的女朋友见过我？

我内心暗暗思忖着，并把碎片锋利的一边对着包：

“可以，但是我要先出去。”

我小心翼翼地向着楼外移动，终于出去的一瞬间，我把包丢到他们脚下，打上出租车扬长而去。

透过后视镜，我看着这群人欢呼雀跃着，只觉得讽刺。

这两个月，就是喂一条狗，也该养出感情了。

回到律所，助理林萌赶紧迎了过来：

“宋律师还好你没事，可吓死我了！我原本要报警，是赵雅丹一直跟我说怕他们鱼死网破，我才没报警。”

“是啊师父，看着你把手机都摔了真是吓死我了。”

我的徒弟赵雅丹从一旁赶过来：

“师父，这可是六万块啊，你真就让他们就这么拿走了？”

“还有你的包，那可是限量款，只会越来越升值的......”

我看着赵雅丹对着我的包惋惜的样子，没有说话。

他们所拿到的一切，我都会让他们哭着喊着还给我。

在此之前，我还有几件事要确认。

我拍拍两人的肩膀：

“你们俩这么多天也辛苦了，想想去哪里休假吧，去玩个半个月，费用我报销。”

林萌在一边惋惜地拉着我的手：

“宋律，你还好吗？我哪都不想去，只想陪着你。”

赵雅丹也附和了一声。

“去吧，我也休息一阵，好不容易摆脱他们，我也想好好休息一下。”

我勉强地笑笑，只觉得浑身疲惫，心里冷静得如一潭死水。

“好吧，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赵雅丹拉着林萌收拾东西，出了律所。

我补办了电话卡，重新购买了手机和电脑，继续工作。

一个月后，皮家父子又出现在了我面前：

“宋律师，这次还得麻烦你，再帮我们打一场官司！”

我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合同：

“皮老板，我现在接案起价三十万。”

“前期付全款，不接受垫资，胜诉再收百分之十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