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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风水轮流转
林霜的马车还没抵达乡下庄子,苏婉音雇的人早就快马加鞭,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和几句嘱咐交到了庄子管家手上。
那管家是个四十来岁的胖妇人,姓黄,是宋夫人的远房亲戚。
仗着这点关系,在庄子里作威作福,却因捞不到什么实在油水,整日看谁都像欠了她钱似的。
如今凭空得了这笔横财,那张胖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拍着胸脯保证,定会让那位刚来的“大少奶奶”好好体验一番乡间生活。
黄管家心想,一个被侯府发配到这鸟不拉屎地方的寡妇,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得罪了就得罪了,主母那边怪罪下来,她也有的是说辞。
当林霜乘坐的马车终于颠簸到庄子门口时,迎接她的便是黄管家那张油光满面、笑意不达眼底的脸。
林霜强忍着一路的烦躁,扶着婢女青儿的手下了车,眉头紧紧蹙起。
这庄子,比她想象中还要破败。
黄管家口中说着“大少奶奶一路辛苦”,却领着她们主仆二人绕过还算齐整的前院,直直往最角落里走。
路越走越偏,杂草也越来越深,最后停在一间摇摇欲坠的偏屋前。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混杂着霉味、尘土和某种腐败植物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
屋里光线昏暗,蛛网横结,唯一的一张木板床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散发着潮气。
“大少奶奶,您就先将就住这儿吧。庄子里空房不多,这间最是清净。”黄管家皮笑肉不笑。
林霜的脸瞬间就白了。
她还未开口,一旁的青儿已经忍不住惊呼:“这......这地方怎么住人?”
黄管家斜了她一眼,凉凉道:“有的住就不错了,怎么还挑上了?这院里没井,用水得自个儿去前头的大井打。饭点也得自个儿去厨房领,晚了可就只剩刷锅水了。”
说完,她便扭着肥硕的身子走了,留下主仆二人在原地,被扑面而来的热浪和蚊虫包围。
头两天,简直是地狱。
主仆两人在侯府里娇生惯养惯了,都不擅长干粗活。
为了洗漱一番,两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抬回半桶水。
那井绳粗糙,一天下来,主仆俩白嫩的手心都磨出了血泡。
等她们拖着疲惫的身子赶到厨房,下人们早已用完膳,锅里只剩下些冷掉的菜叶和几块沾着油污的硬馒头。
夜里更是煎熬。
蚊虫嗡嗡地在耳边萦绕,身上被咬出一个又一个又痒又痛的红包。
黏腻的汗水浸湿了单薄的衣衫,混合着屋里的霉味,熏得人几乎要窒息。
睡不好觉,第二天还得顶着毒辣的日头打水,否则连洗漱的水都没有。
仅仅两日,林霜身上便长满红疙瘩,那张引以为傲的白皙脸庞被晒得又红又黑,昔日的娇媚风采荡然无存。
她终于受不了了,直接冲到前院,找到了正在吃西瓜的黄管家,尖声叫道:“我要回侯府!你现在就给我备车!”
黄管家慢悠悠吐掉嘴里的瓜籽,抬起眼皮,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疯子。
“回侯府?大少奶奶,您怕是没睡醒吧?”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逼近林霜,脸上的横肉抖了抖,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侯爷夫人让您来这儿,是来思过,不是来享福的!还真当自个儿是金尊玉贵的大少奶奶呢?我告诉你,在我们这乡下地方,你就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侯府没把您扫地出门,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你还想在这儿摆谱,做什么春秋大梦!”
“你!”林霜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没上来,眼前阵阵发黑,差点栽倒在地。
......
侯府苏婉音的院子里,熏香袅袅。
金珠把刚收到的书信内容,添油加醋地复述给苏婉音听。
“小姐,信里说,那林霜现在被庄子里的蚊子咬得跟个猪头似的,人也晒成了黑炭!听说她还想闹着回来,被管家一顿抢白,气得差点晕过去!真是太解气了!看她以后还怎么有脸勾搭世子!”
苏婉音正在喝茶,闻言,眼底的阴郁一闪而过。
金珠不知道,林霜如今经历的这一切,不过是她前世所受苦楚的冰山一角。
那年夏日,酷热难当。
林霜初掌侯府内宅,第一件事,便是打着“节俭用度”的旗号,撤了她院里晚间驱蚊的上好熏香。
夏日蚊虫肆虐,她夜夜在蚊帐中辗转反侧,身上被叮咬得体无完肤。
不仅如此,份例的冰块也断了。
整个院子像个蒸笼,她终于扛不住,中了暑,高烧不退,几乎去了半条命。
她实在没办法,向自己的夫君宋毅宸哭诉。
可他听完后,反而怪她娇生惯养,不懂体谅。
“嫂嫂也是为了侯府好,你怎能如此不知事?”
可笑的是,林霜自己的院中,凉风习习,处处都摆着上好的冰鉴,连吃的瓜果都镇在冰里。
到了冬日,苏婉音屋里的银骨炭被换成了最劣质的黑炭,烟熏火燎,却没半分暖意。
她三天两头地染上风寒,咳得撕心裂肺,身子便是在那日复一日的磋磨中,一点点垮掉的。
今生,风水轮流转。
她终于能让林霜也尝尝,那些她曾经受过的折磨,究竟是何等滋味!
——
一天夜里,林霜躺在简陋的床榻上,忽觉小腿被某种黏腻之物缠绕,缓缓向上爬去。
她心头一紧,猛地掀开被子,借着微弱月光一看,竟是一条蛇!
她吓得尖叫出声,那蛇受惊之下,竟狠狠咬了她的脚踝一口。
青儿闻声冲进屋内,见状慌忙将蛇驱赶走,又急匆匆跑去找管家。
黄管家被半夜吵醒,满脸不耐:“不过是条草蛇而已,又没有毒,伤口肿几天就好了。这里是乡下庄子,不是京城侯府,连这点苦都受不了,矫情!”
说完,她扭着胖硕的腰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霜疼得咬紧唇瓣,脚踝已肿起一片,心头满是委屈与愤怒。
她转向青儿,哭着道:“这样下去不行!快,拿笔纸来,我要写信给毅宸,让他想办法接我回京城!”
青儿连连点头:“奴婢这就去拿!二少爷绝不会看着大少奶奶受苦!”
次日一早,青儿将林霜写好的信交给庄子里专程送信的人。
那人却直接将信快马加鞭送至苏婉音手中。
金珠看了眼信中内容,面露鄙夷之色:“这林氏果然如小姐所料,一遇事就哭着找世子诉苦,半点寡嫂的体统都没有!真不知相府那样的高门大户,怎会养出这种女儿?”
苏婉音将信纸投入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冷冷道:“她不过是个庶女,姨娘在相府后院苦熬多年,除了攀附男子,还能教给女儿什么本事?”
金珠轻哼:“还不如咱们苏家,虽是商户出身,夫人却常教导小姐要自立自强,绝不可一味依靠他人,尤其是男人。”
苏婉音眼底闪过一抹哀伤,旋即敛去。
母亲说得没错,女子不能只依附男子。
可眼下,她还需借萧玦珩的权势,摆脱这侯府的泥沼。
“既然林霜如此喜欢依赖男子,”她唇角勾起一抹狡黠冷笑,“那咱们就送她一个男人,让她依赖个够!”
金珠好奇地凑近:“小姐说的是什么男人?”
苏婉音眼底闪着算计的光芒,慢条斯理道:“自然是,比宋毅宸更‘出色’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