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宴会厅，热闹已达顶峰。

陈晴正带着王铮一桌桌敬酒，接受着众人的恭维。

她脸上的红光，不知是酒意还是得意。

我径直走向主舞台旁边的侧门，那里通往消防通道和员工电梯。

我的步伐不疾不徐，皮鞋敲击大理石地面，发出清晰的脆响。

这声音不大，但在某个瞬间，却奇异地吸引了一些目光。

先是离我近的几桌人停下交谈。

有些错愕地看着这个散发垂额、穿着黑色羊绒衫的陌生又眼熟的青年。

窃窃私语声像涟漪般荡开。

“那是......陈总那个表弟？”

“好像是......怎么像变了个人？”

“那羊绒衫......看着不便宜啊，气质完全不一样了。”

陈晴背对着我，正仰头喝下一杯敬酒。

王铮最先注意到异常，他碰了碰陈晴的胳膊，朝她身后示意。

脸上从容笑容依旧，眼神里却多了点疑惑和审视。

陈晴放下酒杯，带着微醺的笑意转过身。

然后，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看着我，眼睛慢慢睁大，像是第一次看清我的模样。

她上下打量着我，从垂落的碎发，到黑色羊绒衫。

再到我空无一物的鼻梁，和毫无闪避与她对视的眼睛。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习惯性地斥责，或者用眼神警告我别在这里发疯。

但她没能发出声音。

因为整个宴会厅，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连背景音乐都仿佛被人调低了音量。

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了我身上，以及我对面脸色变幻不定的陈晴身上。

我走到主桌前，那里坐着陈晴竭力巴结的宏远集团王总，以及几位重要的合作伙伴。

王总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犹疑。

我对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拿起桌上那瓶无人动过的、包装典雅的矿泉水，喝了一小口。

润了润有些干的喉咙，我这才转向陈晴开口。

声音不高，但在寂静的大厅里，足够清晰：

“陈晴，远房表弟这个身份，我用了一年零三个月。”

“从你公司只有三个人，我帮你整理商业计划书到凌晨三点。”

“到你第一次拿到天使投资，我陪你喝酒庆祝，你吐了我一身；”

“再到你为了争取宏远的订单，让我假装你的助理，去摸清竞争对手的报价......”

我每说一句，陈晴的脸就白一分。

她旁边的王铮，笑容已经彻底消失。

他看着我，又看看陈晴，手指捏紧了酒杯。

“这一年多，你骂我笨，骂我土，骂我除了给你添麻烦什么都不会。”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她紧紧挽着王铮的那只手。

“但我好像忘了告诉你，宏远集团去年百分之四十的营收，来自它旗下最大的消费品子公司。”

“而那家子公司的控股方，姓林。”

陈晴的瞳孔骤然紧缩。她像是没听清，又像是听不懂，嘴唇翕动着：

“你......你说什么？”

王总猛地站了起来，脸色惊疑不定：

“林？难道是......”

就在这时，宴会厅那两扇沉重华美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行人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男子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面容英俊，气质冷峻。

身后跟着几位同样衣着考究、神情肃穆的助理和保镖。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我的身上，随即蹙起眉。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传遍全场：

“听说，有人让我弟弟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