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停职了。

通告贴在医院的公告栏上，措辞很官方，说的是「为配合调查，许今昔医生即日起暂停所有临床工作」。

但在所有人看来，这就是一纸罪证。

林颖和冯亦君的检讨也交了，据说写得声泪俱下，把自己描述成一时糊涂、被嫉妒蒙蔽了双眼的无知少女。

因为网上的舆论一边倒地同情她们，院里对她们的处分，也只是不痛不痒的口头批评。

两个人很快就回到了岗位上，顶替了我的位置，跟在陈主任身边。

她们走在医院里，总是一副眼眶红红、泫然欲泣的模样，好像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加害者。

不少人都跑去安慰她们，骂我仗势欺人。

冯亦君甚至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动态：「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谢谢大家的关心，我们会更加努力。」

下面一堆人点赞评论，都在为她加油打气。

而我的社交账号，早已被愤怒的「正义路人」攻陷。

私信里塞满了各种恶毒的咒骂和人身攻击。

「特权狗，滚出医疗界！」

「你妈怎么不直接病死啊？还去住院害人！」

「祝你全家不得好死！」

我一条条地看过去，面无表情，然后截了图，全部存了下来。

我妈气得高血压都快犯了，几次三番要去院办理论，都被我拦了下来。

「妈，现在不是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等你被这帮人逼死吗？」

我摇摇头，给她看我手机里的一个文件夹。

里面是我这几天收集的所有东西。

论坛帖子的发布IP地址、所有辱骂我的评论截图、林颖和冯亦君在社交媒体上的「表演」......

「她们以为匿名发帖就万无一失，」我轻声说，「她们太小看互联网了。」

我找了个在互联网公司做安全的朋友，让他帮忙查了一下匿名帖子的IP。

结果毫无意外。

发布帖子的IP地址，就在林颖家的那栋公寓楼。

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就是她，但已经是一个强有力的指向。

「光有这个还不够，」我妈眉头紧锁，「她们可以狡辩是同楼的其他人发的。」

「我明白，」我点点头，「所以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让她们自己露出马脚的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市卫生健康委员会派了调查组下来，要就这次的「网络舆情事件」进行调查。

而调查的第一步，就是约谈所有当事人。

包括我，也包括林颖和冯亦君。

我接到电话那天，冯亦君在走廊上碰到我，脸上满是得意。

她走到我面前，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许今昔，你没想到吧？事情会闹得这么大。调查组都来了，我看你这次怎么翻身。」

我看着她那张藏不住幸灾乐祸的脸，淡淡地问：「你就不怕玩脱了，把自己也搭进去？」

冯亦君嗤笑一声：「我们是受害者，怕什么？该怕的人，是你。你就等着吧，调查组最恨的就是你这种人。到时候全行业通报，看你还怎么在这行混！」

她说完，扬长而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拿出手机，按下了停止录音键。

很好。

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