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愿意和死人睡。

但死人可以和死人婚配。

湿透的布巾擦出同乡阿姐清秀的脸，隔壁庄子配阴婚的老太笑瘪了嘴。

就这样，我揣着五两银和一把干粟米，满怀信心向县城走去。

山路崎岖，石子硌痛了我的腿。

我就在心里默念。

红烧鸡腿，葱烩鲤鱼。

风沙太大，迷了我的眼睛。

我就在脑中默背。

樱桃蜜饯，盐渍梅饼。

堪堪吃完最后一口粟米，我到了县城大门。

人来人往，富贵景象，我看得瞠目结舌，直到身边路过的车马溅了一身泥，方才如梦初醒。

「先生先生，这纸条上的地址是在哪里？」

我祈求地看向车上的人。

我其实是不识字的，但鼻子底下就是路。

只要开口，总能去到那里。

「哎呀呀，清风苑......小姑娘，你要去那里，可是有点远。」

「不如坐上我的车，我顺路捎捎你。」

车帘掀开一线，我盯着那张扭曲的嘴，恍惚间回到了五岁那年。

村头王叔举着窝头，笑咪咪凑近我的脸。

「娇娇丫头，亲一口王叔，窝头就归你了。」

「怕羞的话，咱们去树后。」

「乖啊，娇娇，不怕——啊！」

温热的血花飞溅开来，王叔扭曲的唇裂了口。

我轻巧地捞起掉落的窝头，拍拍上面的泥与血。

刚出锅的窝头就是好吃的，染了血又如何？

那上面远没有后娘端来的糠菜团子的馊腐。

我从回忆中抽离思绪，舌头在干涩的口腔中一转，笑吟吟坐上了车。

不知道这一次，我能不能吃到好吃的窝头？

好消息：我到了清风苑。

坏消息：清风苑好像和我想象的不大相同。

「青娘，你看看我给你带来的这个苗子如何？」

「现在看着不起眼。经您妙手一调教，美玉还能蒙尘么？」

后院香风四溢，被车上人唤为青娘的女子锦衣华服，一张脸虽然上了年纪，但又白又润。

一定是日常能吃到很多好吃的。

「要死啊肖大爷，没有镜子也打盆水好不好？这丫头灰头土脸，又瘦又小，哪里有生意找？」

「若是个雏儿倒还能卖得上价钱，可我看她下车那几步，十有八九被破过身了。」

团扇卖俏似地在肖大爷脸上一扫，青娘眯起眼。

「别以为拐了个丫头来，就能免了你的债。」

「不把那一百七十两银子还完，休想再见玉姑娘的面。」

乖乖。

我呆在原地，甚至忘记咀嚼嘴里的炒面。

我高低得想个办法和玉姑娘见一面。

我想知道，什么样的神仙，才能赚到那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