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先天性早衰症。

三岁垮脸。

七岁掉发。

十五岁就要靠戴假牙生活。

别人家的孩子活蹦乱跳，爸妈却只能看着我皱巴巴的脸安慰：

「昭昭，有我们在，都会好起来的。」

可这些年，他们掏空积蓄、求遍医生，也没能拦住我衰老的速度。

又一次买完特效药后，妈妈身上连三块钱的菜钱都掏不出。

她当时毫无异样，半夜却跟爸爸哭诉：

「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努力生活有什么用，抵不住有些孩子天生就是讨债鬼。」

「早知道这样，当初出生就应该把她掐死！」

我看着镜子里的小老太太，无数次恨自己是个累赘。

自杀无果后，我意外穿越到了十五年前。

彼时，妈妈正怀着孕，惬意地靠在台阶上晒太阳。

我站在她背后，伸出了手。

妈妈，这次我不要再拖累你了。

.......

「宝宝，我们还有5个月就要见面了。」

「你要好好长大，健健康康的。」

妈妈轻柔地摸着肚子，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温柔。

此时的她年轻鲜活，跟十五年后被穷日子摧残的中年妇女形象判若两人。

就连我印象中，妈妈那双肿大扭曲的手，现在也修长又白净。

她曾经跟我说过，手就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年轻时爱美，光手部护理就要跑美容院十几次。

可后来，为了给我攒钱治病，妈妈天不亮就要去批发市场帮人搬菜。

天寒地冻里，冻疮反复结痂又裂开。

连几块钱的冻疮药在她眼里都成了奢侈品。

我鼻腔泛起一股酸意，定定地盯着妈妈的背影。

她为了能晒到太阳，正全身心地倚在栏杆上。

只要我轻轻一推，妈妈就会摔下去流产，再也不会被我拖累受苦。

想到这，我往前挪了几步。

而她沉浸在跟肚子里的孩子互动中，毫无察觉。

对不起，妈妈。

忍一忍，这辈子你会过上好生活，有健康的新孩子。

我的手离她越来越近，刚准备用力，手腕突然被人狠狠攥住。

爸爸不知何时出现，他一把将我推开，厉声呵斥道：

「你是哪家的老太太，居然在人背后耍阴招。」

「我今天非得把你送警局，好好治治你个缺德的玩意。」

或许是瞧着我年纪大，他没敢用劲，我却还是吓得不敢挣脱。

妈妈听到动静回头，探究的眼神落到我身上。

我又窘又尴尬，头埋得更低。

突然，她眼睛一亮，指着我大喊：

「二姑奶奶，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我恍然想起，妈妈曾经跟我说过，我跟那位二姑奶奶长得有几分像，都是瘦巴巴的小老太婆。

妈妈怀孕期间，她经常过来探望。

我来不及多想，赶紧顺着台阶应了下来：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就把车票改签了。」

二姑奶奶一个人住在乡下，来去不方便，妈妈跟她已经有很多年没见。

她上前掂量着我胳膊上的肉，心疼道：

「姑奶奶，你怎么瘦成这样，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我扯了扯嘴角，笑得苦涩。

因为早衰症，我的牙齿早就掉光，吃东西更加费劲。

妈妈为了让我营养均衡，总把饭菜打碎榨汁给我喝。

那味道怪异又刺鼻，我喝一次吐一次，还得了轻微的厌食症。

妈妈看着我一天比一天消瘦，抬手抹着眼泪，却越抹越多：

「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像个正常孩子。」

「全家把你供得像个祖宗一样，你连饭都不肯吃，是要逼死我们吗？」

她捂着脸崩溃大哭，焦虑得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甚至绝食相逼，要求我吃饭。

因为我，整个家乌烟瘴气的。

这些往事翻涌上来。

我看向妈妈的肚子，再次坚定了要打胎的想法，轻声道：

「小月，我想在你这里小住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