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恋爱时我就知道，齐恒有严重的感统失调。

接吻咬掉我嘴唇上的肉，睡觉不小心压到我小臂骨折。

结婚七年间，他更是连大大小小的家务都无法胜任，不是打碎盘子就是撞坏茶几。

每次闯祸，他都会愧疚地掉泪：“昭昭，都是我太笨了。”

我便瞬间没了脾气，毕竟，我们两个相爱就够了。

可今年，连五岁的儿子齐漾都出现了感统失调的迹象。

于是平安夜这天，我做了一桌大餐，还亲手缝了一棵可以许愿的圣诞树。

回家时，却听到了他们父子的对话。

“儿子，我就说装笨有用吧，不用做家务还不用听唠叨。”

“爸爸你这招太厉害了，只要我们把这些东西都破坏了，妈妈就会一个人收拾残局，然后我们就能去找阮老师过节啦......”

雪花飘扬落在我的脸颊，我却浑然不觉得冷。

因为心，更冷。

我深吸一口气，收起了刚从医院拿回来的体检报告。

上面显示父子二人，患有遗传性小脑萎缩。

......

在门外驻足的这一分钟，仿若过了一个世纪。

我静静听着齐恒和齐漾语气得意的对话，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

不对，是比小丑更惨烈的，免费的保姆。

“爸爸，原来这么多年你都是装的啊，我还真以为你是个笨手笨脚的傻瓜呢！”

“不许说爸爸是傻瓜！你妈之前一直这么说我，我都要烦死了。她以为会做几个家务就聪明到哪里去了？现在还不是手心向上管我要钱，呵。”

一阵寂静后，我听到了儿子齐漾的认可声。

心跳再次失衡。

“就是！而且她还不如阮老师年轻漂亮。爸爸，阮老师等我们很久了吧，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她啊！”

“马上，我们先把这破圣诞树毁了，等你妈回来卖卖惨，她就会让我们出去了。”

齐恒话音落下，里面便传来什么东西撕裂的声音。

我咬紧牙关，感觉到口腔里血腥味蔓延。

那是我准备了一个月，亲自采买了材料，根据网上的教程手工缝制的，可以许愿的圣诞树。

其实我一点都不迷信。

但从不久前开始，齐漾也出现了感统失调的现象。

他好像遗传了齐恒的冒失和毛躁，总是变着法儿的闯祸。

吃饭打翻牛奶，喝水烫到嘴巴，就连上个厕所都要把洗手间弄得乱七八糟，我必须无时无刻跟在他屁股后面善后。

是啊，到现在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又老又丑的坏妈妈。

他不爱喝牛奶，就装笨把牛奶打翻。

想吃冰激淋，就假装烫到嘴巴，最后得逞地看着我笑。

就因为我要求他坐在马桶上小便，他每次都把尿液弄得到处都是......

久而久之，我也就不管他了。

我忍不住冷笑：“齐恒，你教得可真好啊。”

十年了。

我先是被齐恒当成傻瓜玩弄，又被父子俩联合蒙在鼓里。

我低着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手里的体检报告。

他们口中的破圣诞树，迫切想要离开我跑去找别的女人的平安夜。

正是我为了他们的病，抛开信仰向上天祈求平安的心。

但是现在，我这颗心被他们踩在脚下无情地践踏。

我何必还要舔着脸留下他们。

迅速整理好情绪，我用力把体检报告撕成纸屑，扬进风里。

大雪裹挟着碎纸片席卷而去，正如同我和齐恒的这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