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一样。

温阿酒红着眼，倔强地瞪着他。

她本可以拥有最漂亮的那盏灯。

她本可以做个清白的好姑娘。

而不是这样被别人硬生生毁了，再塞个烂的灯，别人鄙夷的妾室给她。

告诉她，你到底有什么不知足的？

温阿酒的眼泪直直往下掉，怎么也控制不住。

她想骂他恶心，骂他下贱，下作，骂他人皮兽心。

可她骂不出来。

别人眼里杜白安是一流的好儿郎，她温阿酒是没了清白还不自尽的一流不要脸贱人。

谁会相信她的话？谁有当年的证据？

她不够怯懦，不能真的抛下恨意卑膝奴颜地献媚讨好仇人。

也不够性烈，索性拿一把刀杀了他再自裁了事。

她只想活着，不那么艰难，不那么激烈地活着。

她拥有的东西那么少，可哪怕被人瞧不上眼，不稀罕，也是要抢走的，毁掉的。

秦皎皎体面而温婉地执灯微笑：

“温姑娘，你不要为难白安了。方才我们去画坊，他买了镇店之宝的一幅画送我，剩下的银钱只够买这么一盏。”

“身为男子，本就辛苦，我们该多体谅些。”

杜白安动容地看着秦皎皎，一转眼看见街边卖糖葫芦的小摊贩，当即柔声道：

“皎皎，我去给你买最爱吃的冰糖葫芦。”

温阿酒看着他难得一路小跑的殷勤背影，几乎冷笑出声。

不是没有银钱了吗？都懒得把前后谎圆好了骗她。

她温阿酒，真是被人当傻子看。

看着杜白安走远，秦皎皎忽然出声：

“温阿酒，你很想要这灯吗？”

温阿酒警惕地看着她，如同看一条美女蛇突然褪下了面皮。

秦皎皎对她笑笑，温柔又恶毒：

“你这种贱人，也配要我秦皎皎看上的东西，和我秦皎皎用一个男人？”

下一刻，她举起花灯，猛然砸到地上。

花灯毁了，内里的火芯子烧起了裙角，秦皎皎骤然尖叫起来。

温阿酒被这一出变脸惊呆了。

她还来不及反应，杜白安已经疯了一样冲过来。

糖葫芦一扔，他一把抱住秦皎皎翻滚在地。

好在火苗不大，几滚便压灭了。

可秦皎皎裙摆却烧毁了，破了一大片。

秦皎皎惊惶失措，脸色煞白眼中含泪，看向温阿酒：

“温姑娘，就算你真的很想要这盏花灯，好好说我让与你就罢了，你为何不惜毁了它？还要烧掉我的裙子，让我名声尽毁？”

温阿酒回过神，百口莫辩：

“不是......我没有！”

“啪！”

一耳光扇在了她脸上。

温阿酒始料未及，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呆呆地看着杜白安。

杜白安第一次打了她。

他额上青筋剧烈地跳动，表情微微扭曲，前所未有地暴怒：

“温阿酒，你自己贱，没了清白，就看不得皎皎干净对不对！”

“你要把她变成跟你一样人人唾弃的荡妇，就高兴了？”

温阿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泪直直往下掉。

他用这样恶毒的话来骂她，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恨不得昭告天下！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温阿酒猛然嚎哭出声。

她跳脚，狠狠一耳光扇了回去：

“杜白安你就是天下第一大贱人，你伪君子，下贱，恶心！见异思迁！”

“你眼睛瞎了，心烂了，肺头子也黑了，你怎么不去死！你跟秦皎皎这对狗男女才低贱！连荡妇都不如！”

她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受了天大的委屈。

都来欺负她。

一个两个厚颜无耻，得寸进尺，轮番来欺负她！不把她当人看！

温阿酒哭得声嘶力竭，眼睛模糊成一片，抬头一望，周围一圈人目光都在她身上游移，如狼似虎，不怀好意。

这世道不正常。

即便她痛苦得剖心剜肺出来给他们看，他们眼里也只看得见伤口处乍露的三分春光。

杜白安抚着被打痛的脸，眼中阴阴沉沉：

“温阿酒，把你外衣脱下来，给皎皎护着裙子。”

温阿酒护住自己衣服，咬牙后退：

“我不！”

杜白安给身后一个眼神，小厮当即上前扭住了她胳膊，就这样当众强行扒了她衣服。

内里只剩一件单薄的月白内襦，布料轻透身形隐约可见。

周围瞬间响起抽气声和暧昧起哄，温阿酒瞬间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羞愤欲死。

杜白安将衣裳裹住秦皎皎，转头有些轻蔑地扫她一眼：

“何必装成这副样子，倒像未经人事似的。”

“温阿酒，你索性已经没有了清白，多穿还是少穿一件无甚要紧，可皎皎，她跟你可不一样。”

“今日种种，我看你还是不知悔改，就留在这好好反思吧，不必同我们回去了！”

他揽着秦皎皎离去，再不看她。

人群稀稀拉拉地散去。

温阿酒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目光呆滞，路过的人都用看疯女人的眼神看她。

眼泪已经哭干了，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冷风一吹，遍体生寒。

温阿酒抹一把湿润的脸，站起来，慢慢往回走。

刚经过一个巷口，阴影中一个人影动了动。

靠在墙根的醉汉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到一个衣着单薄的女人，缩着肩孤身往前走。

他咧嘴笑了，丑陋的脸上突然勃发出兴奋的红光。

摇摇晃晃地支撑起身子，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