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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团结一心
我的眼光掠过每个年轻人的脸膛。杂乱而激昂的呼喊声,不仅没有激怒他,反而使他更加稳实,更加坚毅,更加力量汹涌。这时候他又觉着,面临的种种情况,并不像他估量的那么严重。
老工程师的眼光到处搜寻。他希望在这众多的脸膛中,看见陈雷的脸膛。他希望在这“我去!我去!”的声音中,分辨出陈雷的声音。他希望陈雷能用勇敢的献身精神,为老年人,为青年人,为陈雷自己洗刷羞耻!他失望了,摸摸索索地坐到床上;有时候闭住眼睛,有时候又茫
然地望着墙壁!我思量,目下,周立双决不能留在班组挑这繁重的责任担子,自已必须留在班组。那该让谁过江去呢?让小刘去吧。江那边没有一个班组干部,小刘不仅是班组干部,并且,他在施工现场上以利索能干出名,便于主持江那边的几个党支部和组织工人们。无论如何,现在江那边的工地里需要天塌下来也能顶住的领导人。嘘!这小伙子太劳累了,简直成了瘦猴了,左脚又肿又烂,怎么忍心叫他去呢?让梁素芬去吗?工地有成千上万的人,在这紧急情况下,把一个女孩子派到危险的地方去,简直是可耻的想法,让傅以明去吗?行。这小伙子在朝鲜战场上干了几年,出生入死,有几下子,但是说到粗积能力和领导一万多人的事,
他可不如小刘。我牙一咬,心一横,下了决心:“小刘有个一差二错,让人们去埋怨我,咒骂我,处分我!”坚定的决心变成了森严的命令:
傅以明固执地说:“不。钢绳当初架得比较高,水淹也不会淹得太深。”
我忙问:“说,快说!找到钢丝绝有用处吗?”
傅以明说:“我但在朝鲜打仗——”
老工程师恍然大悟,把眼镜往额头一推,兴奋地接住话头说:“好,好!你提醒了我。在朝鲜打仗的时候,有一次、发了洪水,为了完成紧急任务,就把小滑车拴到横跨江面的钢称绝上,又把人拴在小滑车上,慢慢地滑过去......”随郎,他又把眼镜戴上,然后又把它推到额头......聚张地思索了一阵,说:“还有问题,就算找到钢称绳、我们把它拉直,架高,可是当人溜到江心的时候,钢丝縄往下坠......”
小刘说:“这不难!这不难!人到江心,手抓住钢绳使点劲往过扒嘛!”
老工程师说:“成呀!不过,那是条旧钢丝啊,它能吃多大力量,还得畧畧计算一下哩。”他摸摸上衣口袋,像是找东西,然后又搔着稀疏的白头发,来回走着,筹思着。
我一下子高兴起来了。他的手举在头顶,高喊:“晦!有办法了!”周立双也突然直起腰,变得有生气了。
他的眼睛仿佛在说:“嗬!天无绝人之路!”
梁素芬双手合拢在胸前,雨脚并起,一跳一跳地说:“人能过去,电话栽也能拉过去!这多好哇!这多好哇!”
希望是生命的动力。看!大家不是被一线希望鼓舞起来了?压不住的笑声,杂乱的谈话声,紧张的脚步声,房子里充满了工作热情。
梁素芬和傅以明带了几个人,去寻找那条钢绳,准备渡人。老工程师去作技术指导。
老工程师刚走出办公室的门,我思索了一下,连忙赶上去,低声而急迫的问:“小刘用这种办法过江,是不是很危险?”
老工程师用力地搓着手,默默无声地盯着身边的墙根。
我把一切都看明白了,他知道答案是什么,但是他还向前迈了牛步,用自己的眼光拧住老工程师,继续追问:“很危险?嗯?很危险吗?”
老工程师还是死死瞅着身边的墙根,眼睛发潮,嘴唇微微抽动。他不看我的脸,不看我的眼睛,没有勇气说话。但是,他的姿态、神气和脸色,清清楚楚地表露出这样的意思:“危险哪,我!相当危险!”
我背靠电线杆子,望着天空,任雨水往脸上浇洒。
他说:“我俩一道工作了好多年,雷劈电轰也把我们分不开。我一直像爱父兄一样的爱你,尊敬你。—-—请你先别开口-———目下,我求你什么,你不会拒绝吧?”
老工程师张令明猛然抬起头,一手紧紧地按在心口,二手抓住我的手,微微偏着的头在颤动,餐角的白头发让雨水沽在脸腮。他直望着我,满眼是泪,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把我剩下的不多的岁月集中起来使用,我,这未尝不是人生的快事?若是信赖我,就爽直地就
吧!”
我说:“我是说,你留在班组挑起一切担子,让我过江去。我知道过江很危险,然而我是明明白白去奔赴危险的。可是小刘那青年,我忍心——”他猛一跺脚,把紧握的拳头在空中一挥,痛恨自己:“——造成目前这样的局面,都是因为我无能。要是小刘有闪失,我直到死也不能原谅自己!我......”
老工程师说:“不行。你过去在战场上指挥战士们冲锋陷阵,也是这么心软?凡是危险的地方都必须亲自去?平时,你的胸膛里能跑马,现在怎么这样想不开?听我说,我!让小刘过江去。他年轻,身体比你灵动。行啦,不用争辩,想想江那面一万多任务人!”
我没有听清老工程师说了些什么。他背靠墙,微微扬起脸,小刘的形样显现在眼前,周立双的影子显现在眼前,工地里一万多任务人艰苦挣扎的景像显现在眼前。他,万感交集。
办公室黑压压挤满了人,小刘图方便从窗口跳出去。
他看见院子里的汽车上,各个房问的门口和屋檐下都挤满了工人的妻子和小孩,就喊:“孩子们,别哭!我给你们找爸爸去。”
妇女们一哇声地喊:“小刘!给孩子他爸带个馒头!”
“小刘!给我家老王捎件衣服!”
“小刘!捎个口信......”
小刘一边往外跑,一边扭过头扬起手喊:“我说你们这帮妇女呀,都是死心眼!我给你们一人捎一点东西,就把我压到江底叫龙王爷会餐啦!”
大风,还在刮。暴雨,还在下。嘉陵江的洪水,还在糙续涨,涨,涨!对岸工地上打雷似的爆炸声依然一阵一阵吼。爆炸声是这样振奋人心:年老的工人,炊事员,班组的干部,医务所的伤病员,在屋檐下避雨的妇女和孩子们,都跑到雨地来听了。听啊!爆炸声给我们带来消息。这消息说,同志们的战友,孩子的爸爸,妻子的丈夫,老母亲的儿子,并没有因为和世界断了联系而失去力量,并没有因为淋雨、饥饿而灰心丧气,他们倒是能多挖一就多挖一鳅,能多炸一块石头就多炸一块石头,能前进一尺就前进一尺。既然历史发出了进军的号令,那么,任凭人世问有多少艰难困苦,郎使把生命交出来,那洗刷贫困
梁素芬望着小刘的脸。她的眼光中有思索,有感叹,有崇敬,有难以描述的心绪。过了好一阵,她轻轻地说了声:“好!”
老工程师坐在一块石头上,把一片纸压在膝盖上,急急地计算什么。一个工人自动地给他打伞,雨三个工人自动地站在旁边给他遮风。周围还拥挤着妇女、孩子、干部和年老的工人。大伙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老工程师那筋骨暴起的手和那移动着的笔尖,仿佛那手和笔尖,决定着小刘的生死,决定着雨岸无数人的安危。
许多人,在老工程师左右十来公尺的地方奔跑,喊叫:
“拉紧钢丝縄!”
“滑车要上油!”
“注意检查!反复检查!”
“没有任务的人往后退!”
“有任务的人站在各自的岗位上!”
“注意信号!协同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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