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手的汤婆子

韫意自请离去，方竹就不用分权了。

也好和兄长交代。

至于介儿这件事，怕是赖不在韫意身上了。

到底还是操之过急了。

韫意见除了方竹无人说话，就当他们默认。即刻带着多杏回寿康宫，瞧见郑二少夫人，问她是否铁了心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可下定决心。

郑二少夫人苦笑道：“郑国公府应当已经知道臣妇失踪的事情，不敢贸然寻找，会审问臣妇的丫鬟翠竹，她最是忠心，不会言明的。”

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可既然入宫求太后，就抱了撕破脸的决心。

那样的地方，和那个人，她不想见到。

“无媒苟合，生下孩子，她不该有好命。”

郑二少夫人跪在地上，请太后娘娘做主。

“说来不巧，哀家即刻就要去慈怀寺了。”

韫意摆脱了嫌疑，不想卷进历帝这件事中。

她想要去慈怀寺躲清净，顺便梳理一下错综复杂的京城氏族。今儿郑国公府的事，算是给她提了一个醒。可不能遇上人，两眼一抹黑。

“让多杏带你去飞鸾阁找刑部尚书。”因为历帝的事，刑部尚书还在飞鸾阁审尚食局的人。

郑国公府和历帝的事，都是半个月后，项琅来看望她，让南平说的，末了南平感叹一句。

“太后娘娘真会躲清闲。”

郑二郎君哪里是读书勤奋了，让随从在书房挡着人，他自去庄子上和洪四娘子快活。一直到她有了身孕，想着姐妹共侍一夫，也是有的。

上巳节那时，他早就看上了这对姐妹花。

只不过，到底顾着国公府的面子。

他先娶了一个，又和另一个花言巧语。

洪四娘子知道自己是姨娘生的，自觉矮三姐姐一截，怕母亲不给挑好的，本是盯上了郑大郎君的，想着他虽有妻，但也有休妻另娶的。

最后，却没经住郑二郎君的诱惑。

虽然去了庄子上，和郑二郎君瞧着没名分，但手上得到的，一点不比三姐姐少，洪四娘子就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还收买了产婆和大夫。

她让大夫和郑二郎君私下说三姐姐这一胎极为不好，很可能是死胎。让郑二郎君起了李代桃僵的心思，自己先一步生下孩子，送到府上。

再让三姐姐的产婆想办法把她的孩子憋死。

郑老夫人知道后，骂也没用，只能帮忙善后。

“你的意思是，孩子抱到郑二少夫人跟前，洪四娘子就被淹死在庄子上了？”韫意没想到郑老夫人如此狠毒，根本没打算让洪四娘子进门。

“你对人心慈，算错一步，就满盘皆输了。”项琅坐在她的对面，瞧桌子上的小篮里，都是针线布料。“娘娘是打算做绣娘，不做太后了？”

“怎么，项掌印对太后之位，这么有兴趣？”

她是想给项琅做一副保暖的炉套。

俗话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她在这里还不忘想着项掌印，可不是有心了。

谁料到，他会突然出现。

根本来不及收。

若是马车前行，皇宫到慈怀寺，也不过半个时辰。一月的天气，还透着寒。项琅身上仍旧穿的很多，韫意把手里的汤婆子给项琅递过去。

她来了月事，人还算精神，想着从这里再送吃食过去，未免太辛苦人了些。而且，她是来祈福的，又不是享受的，就没折腾。

反而是历帝，又想吃果酥酪了。

刑部尚书最后查出一个尚食局的宫女，邹黛有监察不当之责，原是没辞了她的官，她却是第二天报到了方太妃那边，说要回去待嫁。

“项掌印想我去争尚食的位置？”

韫意已经开始思考人选了。

“娘娘还在慈怀寺，能不能回去都是问题。”

项琅还真不在乎这个，他是替历帝来拿果酥酪的。一应东西，尚食局都已经备齐了。即便她们的尚食走了，手上的活还是有条不紊。

只等着多杏这个手巧的做好了，他再拿回去。

韫意没想到他是单纯的来让多杏做果酥酪的。

方竹自是没让绿枝来慈怀寺学，她应是想着这主仆几个永远都不会回宫了。但历帝喜欢吃果酥酪，言谈提及，项琅便为此来了一趟。

但叫南平想，谁人不能走这一趟。掌印却偏要亲自来，到底是为果酥酪，还是想看韫太后。

怕是只有掌印自己清楚。

项琅看她小日子倒是滋润。

似乎还胖了一点。

但这些话，女儿家不爱听的。

从前在家中，姊妹们最讨厌胖这个字。

“自然能回去，我只说了祈福三月。”韫意特意说了日子，这回金吾卫来的人里，还有那个邓简，她每日抄经素斋，赏梅画景，很是自在。

邓简每次巡逻经过时，都能看到太后娘娘在窗下的书案上写写画画，今儿项掌印来，自是不必同他这样的人交代什么，他也不能近前听。

慈怀寺为了让太后静心祈福，特意选了一处独门独户的院落，韫意想着多杏做果酥酪也需要时间，就邀请项掌印从后门出去闲逛一会儿。

跟着韫意出来的是多杏和豆蔻，徐青留在寿康宫坐镇，见娘娘要出去，豆蔻拿来大氅给娘娘披上，还递过去一个新的汤婆子。

韫意摆摆手。

“不至于虚弱成这样。”

拿着汤婆子起身的项琅，突然觉得有点烫手。

出门有青石路，往前走不过百米，便见一山。

峰上有松树，叶色翠绿，树冠如盖。周遭小山皆不入眼，居高临下，峭壁万丈，形胜险绝。

倒是一处天然屏障。

邓简等右金吾卫，只需要守住前头就行。此间除非有绝世高手，否则无人能攀登高峰险境来取太后性命，慈怀寺到底是下了心思的。

“我在这里住着，自在逍遥。”韫意确定这里离邓简足够远，才开口和项掌印继续说话。

“不必担心有人陷害，没有阴谋算计。素斋吃的也不错，抄经静心，画景平气，舒服极了。”

项琅并不言语，知道她还有下一句。

“我不太信，一个尚食局的宫女，能对年仅三岁的历帝憎恨如此。”宣帝还在时，历帝就是个喜好读书又常年生病的孩子，宫门都很少出。

这样的人，如何让尚食局的宫女顶着九族陪葬的风险去杀。既然掌握了他的命脉，怎么不下手重一些，还等着历帝醒过来反击不成。

“想来项掌印已经知道是谁指使她的吧？”

韫意怀疑是方竹，她若是连亲生儿子都下得去手害，即便慈怀寺是世外之地，也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