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投湖自尽

这不是项琅第一次瞧见韫意的聪慧了。

焦州城门下车，她劝说百姓，收服徐青。暗地里同方钊有些来往，怕吊死在他一棵树上。年宴反击方太妃，以退为进到慈怀寺避祸。

别说韫意不信，项琅和方钊都有疑惑。

因为，那名被查出来的尚食局宫女，押送到刑部大牢当天，就撞墙自尽了。

那盅余下的汤里有枣粉，正是这个宫女端上去的，汤本身是足够浓郁的，多放一些枣粉，也不会让人有所察觉，她完全可以放多一点。

这样怕历帝出事，又要看起来严重。

很难不怀疑方竹。

她对韫意，可谓是步步紧逼。

但没有证据。

项琅原以为虎毒不食子，没想到方竹是个如此剑走偏锋，敢豁出去的。韫意论心狠，还是差了些。“想来娘娘心中也有答案了。”

韫意了然。

她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说不定方竹派了新的杀手。

“右金吾卫哪里有掌印的手下厉害，我想同掌印要几个能保命的人，最好不让外头的人知道。”

言下之意，就是韫意信不过方钊。邓简还在外头巡逻，她却避开了他，另外寻人保护自己。

这合作，也并不十分牢固。

“娘娘若是锅里碗里都要占，难免落得郑伯公府那样的下场。”项琅可以允许猫儿偷腥，却不能让它左右摇摆，到处得利，坑苦了主子。

因着郑二少夫人这一告，刑部查实后，历帝直接降了郑氏的爵。郑二郎君想左拥右抱，娇妻美妾，姐妹共侍，却害了自家降爵。

洪四娘子已死，孩子无辜，到底是郑二郎君的亲生子，自然要留下来。郑二少夫人不愿意养这个孩子，还要与郑二郎君和离。是鸿胪寺卿上门一叙，让她冷静下来，允夫君纳妾。

这孩子，她说什么也不愿意认下来。

自是去纳妾，交给姨娘养，做个庶出。

半个月过去，虽说郑氏降爵，但到底还有底蕴在的。便是做妾，也有荣华富贵可享。

想攀上的，大有人在。

可巧，今日项琅出来，就是郑二郎君纳妾的日子。韫意之前看郑二少夫人如此决绝，也不知鸿胪寺卿说了什么，竟然让她又留下来。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多杏的声音从前头传出来。

她高声呼喊了几次，才看到娘娘出来。她手上还有面粉，湿答答的，语气焦急，有几个小沙弥抬着一个板子放在地上，上头躺着一个人。

“郑二少夫人？”

韫意未曾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

郑二少夫人不想瞧见夫君纳妾，甚至不想喝那杯妾敬的茶，干脆就来慈怀寺烧香。翠竹一直跟在她身边，就一个错眼，人就失踪了。

多杏在厨房做果酥酪，听见外头说什么有人落水了，再出去时，郑二少夫人就被救下来。

有人想去郑伯公府通报一声，有位来上香的夫人说：“听说郑二郎君今儿纳妾，怕是……”

好歹也算一门喜事。

妻妾争斗，历来是有的。

多杏想着娘娘帮过她，就先带回来了。

韫意把人留下，想着郑二少夫人应该不会自己来寺庙烧香，让右金吾卫去寻一下她的丫鬟。

还是要送回郑伯公府的。

到底是一个妾而已，哪里有落水的正妻重要。

项琅带着多杏做好的果酥酪走了，他一点也没在意郑二少夫人发生的事情，甚至没提醒韫意一句，倒是答应了给她送几个暗卫来。

司礼监有宫里记载的太监，也有干脏活，不记名的人。以邓简等人的武功，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几个人来保护韫意，并不是多难的事。

回去的马车里，南平问道：

“方太妃还不死心？”

项琅靠在车壁上，还拿着汤婆子，竟是忘了给她放回去。“她坐不上那个位子，如何死心。”

“为何非要执着于此。”其实，南平觉得方太妃若是不争不抢，不惦记那个位子。多听两分掌印的话，没那么多心思，少钻营些。

掌印也不会和韫太后合作。

他瞧着，掌印有些在乎韫太后了。这邹大娘子辞去尚食之位，来司礼监见掌印，想道别都不理。反而，掌印有闲心来替陛下拿果酥酪。

就算找个人来学也好啊。

马车往皇宫的方向驶去，慈怀寺韫意这边，郑二少夫人醒过来，翠竹在旁边伺候，她看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太后娘娘。

郑二少夫人躺在床上，泪涟涟的说道：

“太后娘娘又何必救我，还不如让我死了。”

“他们都觉得这是好姻缘，不用像郑大少夫人那样操劳内宅，夫君有所改正，公婆和睦。出门有人敬上三分，衣裳首饰也是最好的。”

“可如今，我女儿没了，夫君竟然看上了我的妹妹，什么二女共侍一夫，我呸，他们这一对野鸳鸯，还想让我再伺候他，瞧他一眼都脏。”

“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只爱我一个。”

都是男人的谎言。

花言巧语罢了。

郑二少夫人许是经历了生死，又或者觉得太后娘娘帮过忙，又救她一命，便大倒苦水。

韫意坐在一旁听着。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在意女子要做个什么样人的，的确没有几个。

好比她，爹娘也是让她给二弟弟铺路。

从未问过她是否愿意，可有辛苦。倒是好吃好喝的给了，还觉得你占了天大便宜。也不多督促二弟弟学习，榜上有名，凭本事入仕封相。

即便是名门淑女，也逃不过嫁人。

好像女子生来就该是这样的命运。

真说起来，徐掌事倒是干脆。

可惜，投靠了她这个没什么权力的太后。

“你既然想和离，为何还要给他纳妾？”韫意不是傻子，世上总也有为女儿，甘愿一搏的。

“我爹……”郑二少夫人还没说完，外头邓简禀报道：“郑伯公府来接人，太后娘娘，您是留郑二少夫人在这里，还是让他们把人接走？”

韫意给了多杏一个眼神，多杏问：

“谁来接的？”

“郑大少夫人。”邓简自然不能让她到院子里头来，若非多杏今日带人进来，他也是要拦下来的。“还带了一顶软轿，自称惊扰了太后。”

“倒是没随便派个人来糊弄。”

韫意手上还拿着一个册子，若是仔细瞧，便能看到上头写着京城各家氏族的通婚和关系。

郑二少夫人听到大嫂来了，起身在翠竹的搀扶下跪了下来，“太后娘娘，我不愿意回去。”

“娘娘好心救你，你还赖上了。”多杏看郑二少夫人是讹上娘娘了，之前年宴来求助，现在又纠缠。可见人怕出名，猪怕壮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