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高大的身影就像一座巍峨的山，从上而下，极具压迫感。

阎司灵身子往椅背靠，她跷着二郎腿，一脸玩味：“给你解咒，再丢我去大理寺？大理寺的牢房，很冷。”

李章元不高兴地走过来：“皇婶何必咄咄逼人，我不是去救你了吗？”

“你那是救吗？！”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阎司灵就火大。

“一路扛着我，也不知道明天我是不是要成全上京城的笑话？”

说着，她又捂着自己刚刚吃饱的胃。

饿着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吃饱了才开始疼。

李章元被说的一愣一愣的，良久才憋出话：“那不是事急从权嘛。再者，谁敢在背后说皇婶，本王第一个撕烂他的嘴巴。”

阎司灵哼了一声，才又问：“你知道端妃的寝宫在哪儿吗？”

墨北延俯视着一脸从容淡漠的阎司灵：“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报仇了吗？”

李章元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着阎司灵很不耐烦地白了一眼墨北延走出了寝殿，他问：“端妃娘娘得罪她了？”

“大理寺来拿人，是端妃指使的。”

“就这么点小事？”

“她，睚眦必报。”

李章元也想出门来着，但转念一想，万一父皇再杀个回马枪，发现皇叔不在这儿，指不定要出什么事。

阎司灵在崇明宫外面等着墨北延，皇宫那么大，她脑子里就算还残留着原主的记忆，但关于端妃的，并不多，甚至都已经模糊了。

见了墨北延出来，阎司灵才跟着走。

夜空的明月皎洁无暇，皇宫高墙耸立，处处都透着一股子喧嚣过后的寂寥。

阎司灵倒是挺喜欢这种闲庭信步的感觉，她数着脚下的青石板，随口问道：“听齐东说，你和兴平帝是亲兄弟？”

墨北延应了一声。

阎司灵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不姓李，要姓墨？”

墨北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红墙绿瓦之下，两人被拉的老长的影子。

他眼底涌出讳莫如深的情绪，让人看不懂。

阎司灵见他似要动怒，随意地挑了下眉：“不乐意说就不必说，反正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

不过是闲杂人等的俗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墨北延皱了下眉，月光落在她身上，倒是显得越发冷清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吃的比谁都还多，他都要生出一种她不食人间烟火的错觉了。

他继续往前带路，来到了端妃的关雎宫：“到了。”

阎司灵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她轻轻地嗅了下空气之中的味道：“啧，后宫呀，果然是面上不见血，背地里全是冤死的鬼。”

后宫杀人的事墨北延并不意外。

他从小生在皇宫，虽然有父皇庇护，母后疼爱，但还是能看到不少腌臜之事。

同室操戈、兄弟相残，这些在皇权面前，那都是家常便饭。

才一晃神的工夫，阎司灵已经翻墙进去了。

后半夜，关雎宫安静的落针可闻。

伺候端妃休息的宫婢正跪靠在她床脚打着盹，连人进来都不曾察觉。

外面的白月光，透过雕花木窗的一层月白纸，落在床帘上，映出一片绿油油。

端妃睡的并不好，喝了御医开的安神茶才勉强能够闭眼睡上一觉。

她感觉有些口渴，睁开沉重的眼皮，掀开帘子，伸出手，想让宫婢伺候她起来喝水。

冰凉的触感，让她心有些慌：“宝翠？”

她转头，一张腐烂了小半边的鬼脸差点就要凑她脸上来了。

“啊啊啊啊——”

她尖叫着，手脚乱舞着，甚至重心不稳，摔下床来。

屋顶上，阎司灵肆无忌惮地捶着墨北延的胳膊，笑的花枝乱颤：“哈哈哈......让你叫人来抓我！哈哈哈......”

“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关雎宫乱成了一锅粥，宫婢和太监往里面冲，又赶紧退出来。

胆子小的当场吓的晕过去，胆子大的，还能尖叫着冲出去喊救命。

“走开！你走开！”

端妃拼命地往前面爬，女鬼就抓住她的小腿，不让她爬。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来帮本宫！”

她真的害怕极了，门外的宫人来来去去，可愣是没一个敢上前。

屋顶上的阎司灵笑的眼泪花都飙出来了：“太好玩了，哈哈哈......”

墨北延从未看到过有女子能笑的如此疯魔，人不像人的：“你小心点，别摔下去。”

阎司灵顺势就挽住了墨北延的手：“这样就不用怕摔下去了。”

她当鬼这么多年，当真没什么男女大防的。

饶是墨北延不信鬼神，但看到满身污血，腐烂了半边脸，两只鬼眼在流血的女鬼，还是忍不住问：“那女鬼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阎司灵随手指了下不远处的井：“母子两都一个德行，弄死了人就知道往井里面丢。”

“我们合作吧，阎司灵。”

院子里鬼哭狼嚎，屋顶上，却陷入了一片寂静。

阎司灵托着下巴，双腿摇晃了起来：“凭什么？我有什么好处吗？”

“本王替你找身上有莲花的皇子。”

“我自己可以找的。”

“本王给你烧纸。”

他说的无比认真。

虽然今夜之事，的确是颠覆了他二十几年来的世界观，但大丈夫能屈能伸，承认这个世间上有鬼，也没什么不得了的。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见阎司灵半天都没有回应，墨北延又开口问：“如何？”

“纸肯定是要烧的，但我现在也回不去......”

“黄金，百两。”

“我时间挺紧的......”

“黄金，千两。”

阎司灵眨眨眼睛，她其实不想答应的，但架不住他给的多呀。

一千两黄金，从人间到地府，全部换算成纸钱，那不得直接送她登上地府富豪排行榜前三？

以她对墨北延的了解，他想合作的事，只怕难如登天，否则不会这样用钱砸她。

“黄......唔！”

墨北延以为她还在犹豫，正打算再加个码，哪知她竟然捏住他的嘴巴，将一个不知名玩意儿塞进他嘴里。

那东西，滑溜溜的，不等他反应，就下了肚。

“你给本王吃了什么？”

“你不是想合作吗？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