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地牢里，一只只老鼠爬过我如破布般虚弱的身体，张口就想咬住我的伤口。

我用尽力气赶走那些畜生。

监牢外几个巡逻的侍卫扔进几瓶创伤药，看着虚弱的我，眼里尽是嘲讽。

“没想到殿下那么宠爱的娘娘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听说殿下要废掉她了，会立新进宫的那位‘一眼仙’为贵妃呢，说不定她才是以后的皇后娘娘呢......”

我充耳不闻，咬紧牙关爬向那几瓶创伤药，撒到伤口上。

剧烈的痛意袭来，我的意识逐渐涣散，随即便晕了过去。

等再睁眼，看到的居然是满脸是泪的春桃。

她跪在我身前，正在为我包扎伤口。

“娘娘！您醒了，呜呜呜，春桃担心死了......”

她扶起我的身子，为我喂着煎好的药，嘴里不停的哭诉着。

“娘娘，您怎么能做出断发这种事情呢，不仅殿下勃然大怒，所有的大臣听到后，纷纷说您对皇家大不敬，要逼殿下废掉您呢！......”

我低眉不语，心上破掉的伤口被再次拉扯，疼得我浑身颤抖。

可脑海里白谷的面容突然浮现，我仿佛又坠入那日在边疆的噩梦。

我猛地抓住春桃的手。

“殿下他有没有摘掉白谷眼上的白纱？！”

“......没有呢娘娘，您怎么这个时候还在问那个小妖精，您知不知道因为她，老爷都被诬陷为卖国贼了！”

我身形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春桃。

“你说什么？为国捐躯的爹爹，怎么可能是卖国贼呢！”

“是白谷那个贱人在殿下耳旁吹风，说那次战役是老爷跟晋国勾结，故意输掉，用全军的命换取他个人的利益，可他自己反被晋国灭了口！”

“.....好多大臣纷纷上奏，说民间也是这样传的，他们要求彻查老爷和小姐，否则就要将老爷当做卖国贼剥夺之前所有的封号......”

我浑身的血液都涌入头顶。

那日漫天飞舞的白色风沙下，一夜苍老的父亲抚摸着我的头，让我不要难过。

为了楚国而死，他说自己无憾。

“爹爹他不可能是卖国贼！”。

监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段怀临走了进来。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我，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证据呢？那次战役，为何只有你一人回来？”

“苏栩若，如今民间声讨的声音不断，那日兵败，晋国就吞掉了我大楚边疆的好几座城池！你敢说他不是卖国贼？”

我边哭边爬，捉着段怀临的脚，大声祈求。

“殿下！怀临啊！你与我自小一同在爹爹的教导下长大，他教你习武，为你登基铺平所有的路，这样的人，你当真以为他会是卖国贼么？”

段怀临身形一滞，仿佛陷入回忆。

他自小都不是最得宠的那个皇子。

所以当我爹爹要教他习武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又一本正经的问：“是在戏弄本皇子么？”

爹爹笑得心酸，从那时起便将他和我带在身边，细心教导，呵护成长。

甚至在他与别的皇子争权夺势的时候，向来中立的爹爹第一次选择站在他的身后。

这样的苏将军，对段怀临来说，更像一个父亲。

段怀临脸上闪过痛楚，可还是将我踹开。

不顾我伤口的破裂，将他手里的东西砸在我身上。

那居然是我爹爹的牌位。

他看着我不顾一切的抱起那个牌位，脸上是压抑着的沉寂。

“苏栩若，即使我相信你父亲，可悠悠众口，你如何让天下所有人相信？”

“除非——孤让白谷降临神迹，孤得了神助，自会用神力来为你和你父亲证实这一切！”

“若若，你要是低头，成为庶人离开皇城，孤会在获得神迹之后，再将你接回来，你还是孤唯一的皇后......”

我浑身僵硬，仰头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如坠冰窟。

父亲的清誉在他看来，居然只是求得神迹的筹码。

嘴唇机械地张开，我的声音低到只有他能听到。

“怀临，你祈求神迹，当真是为了我父亲么......你，到底想实现什么？”

段怀临瞳孔猛地一收缩，他咬紧牙关，眼里的情绪我根本看不懂。

过了许久他才回应。

“是为了苏将军，也为了你，若若。”

我咽下喉间血意，嘴角扯出冷笑，抱着爹爹的牌位匍匐在地。

“臣妾愿意，但有个条件。”

“你说！”

“无论以什么方式，两日后，我都想在现场，亲眼看到您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