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方弈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脑子里一团浆糊。

他记得自己刚入职的时候正好赶上如今的这位店长庆生，那天大家在门口支了个烧烤的架子，还喝了不少酒。

自己作为在场最年轻的小辈，还刚入职一天，跟这帮动辄大他七八岁的男男女女压根没有话题，这些人也不觉得他会常干，以为他应付完学校就会离职，对他的态度算得上冷淡，就更谈不上熟悉。

不熟的结果就是除了刚开始被八卦了几句，之后没人搭理他，也没人灌他酒，他也乐得摸两把肉串狂吃，最后只有他还能清醒地站着。

这帮人喝酒的时候提过上一任店长的事，当时他没听懂不该说的话是什么话，现在似乎明白了一些。

店里这些人一直认为前任店长是说了不该说的才会出意外，崔姐那副小心翼翼又提心吊胆的样子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前任店长或许就是因为提起了春禾国际的命案，才会被所谓的诅咒影响发生了意外。

不，如果只是像崔姐那样单纯提起有命案，一定不会导致那么严重的后果。

这位崔姐并不是眼中不揉沙子的类型，甚至可以称得上逆来顺受。她没必要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跑过来提醒......

看来提起楼内发生过意外死亡没有问题，但也不能排除是真的有看不见的东西在偷听这一可能。

前任店长的死亡也可能是因为运气不好，不能妄下定论。

春禾国际发生的怪事不论是人为还是非人所做，必定会有一个源头。难道那位店长提起的事情与它相关？

从葬身在春禾国际11栋里面第一个人开始查吗？

方弈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些意外死亡不能纳入参考范围，如果真是是这样，春禾国际没有必要在出行方面严加管理，而且这些人不是他杀，也不是自杀，都是意外。

能在楼内意外死亡，除了在家发生意外，就只有一脚摔死，没什么难以启齿不好说的地方。

方弈还是更倾向在这之前有一个他不知道的0号死者。

如果真的有非人类的存在，只可能是这个0号影响了整个小区的磁场，他昨晚进去的那片空间并不是真正的春禾国际，而是0号死者生前的世界。

越想越觉得扯淡，方弈无奈一笑，他还是宁愿给自己洗脑是自己看错了导航走错了路。

至于昨天晚上的那个客户，兴许是在其他中介看房的客户被放鸽子，阴差阳错让他碰上了。

鬼魂这种东西，虽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保持基本的尊敬，方弈还是觉得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太扯了。

他不断找新的理由说服自己，现在焦虑的所有事情只不过是在那些人的情绪堆积下诞生的产物，并不代表事实就如此。

况且他觉得他们也不一定清楚事情的真相和本来的面貌，只不过是因为死的人多产生了本能的恐惧。

至少他去了两次都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依然还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

做最坏的打算就是里面确实有鬼，而且他有可能会被盯上，甚至对方会对他下手。

方弈犹豫两秒，打算趁下午还有空的时候赶紧去距离最近的那个大师那里看看，最好是能求两张平安符。不管有用没用，就当图个心安。

店长和其他人瞒着他春禾国际的所有事情万分心虚，见他东奔西跑对这件事非常上心，也都默契的闭口不谈，看他打算出门还提醒他记得打伞小心中暑。

他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随口应下，坐地铁绕了一个半小时，顺利地求了两张平安符。

然而平安符到手即燃，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是有人冲进来暴打所谓大师，指出他们卖的符纸是燃点低的特殊材料，手一搓就能燃烧。

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让他相信自己要倒大霉，从而花大价钱请这位大师出马解决问题。

那位大师如丧考妣，阴沉着脸把钱退了，黑着脸让他们赶紧滚蛋。

“网红害人不浅。”那位闹事的大哥长叹一声，“还好老子的十万回来了。”

方弈深有同感，这个时间他再想换地方已经来不及了，跨越城区至少得两个小时。他本来打算直接从这里过去，在春禾国际周围找地方吃饭顺便观察情况，然而回去的路上才发现自己没带工牌，只能先回一趟公司，掐着八点整赶到了春禾国际的北门。

也是奇怪，白天他来看的时候这个门和外面的路都被封死，现在再来看倒是又有了。

如果是他的错觉，这地图app上也都写着导航，专门给他导了这条路，白天根本就没有。

没时间多想，方弈把车停在老位置，快步向大门走去。

北门的铁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他看起来岁数不大，大概二十五岁上下。眼神阴沉，胡子拉碴，手里面夹着半支杂牌香烟，上身，裤子，鞋都是小作坊产的赝品，看起来并不是这个学区房的客户群体。

但方弈还是保持礼貌地上前打招呼：“您好。”

男人见他过来，不耐烦地将烟扔到脚底下碾动，带着火星的烟头被他一脚踢进旁边的草丛里，“来这么慢。”

方弈看得直皱眉，“不好意思，路上堵车。”

“行吧，赶紧进去吧。”

他欠身做了个请的动作，这块地昨天他才来过，算得上轻车熟路。

但是他没想到这个人比他还熟悉，不知不觉中这个男人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脚步越发雀跃，双腿交替的速度变得更快，整个人的气场和刚才判若两人。

肉眼可见地变得高兴，薄到失去血色的嘴唇张合，小声念着方弈听不清的话。

实在是好奇他在碎碎念什么，方弈加快脚步和他并肩，靠得再近也只能听见几个字，“过去，一样，表子，死。”

如果说刚才见面的时候这个人是颓废，他现在就算得上是癫狂。

方弈看着男人唇边越来越大的笑容，心中暗道不对劲，脚步顿了一下就被对方拉开一大截。他没急着追上去，警惕地跟在他身后始终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