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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但怎么可能?
一个在尼姑庵长大的丫头,怎会有这般玲珑心思?
她这个年纪,满心想的应该是回府之后如何讨父母欢心,能长久留在宋府才是。
定是他想多了。
宋巍然暗叹自己多虑,问道:“怎从未听奶嬷提起你得了寒症?”
“女儿不想奶嬷担心,所以瞒着她。父亲若是不信女儿,大可以去慈云庵打听一二。”
宋巍然怎么可能真去打听。
那不就是明晃晃的告诉旁人,他们做父母的不称职吗?
沉思片刻,宋巍然脸上堆起慈爱的笑容:“是为父考虑不周,我这就命人将撷芳院收拾出来。”
“多谢父亲体恤。”宋昭宁福身行礼,垂下的眼眸中无半分波澜。
宋巍然的动作很快,宋昭宁一盏茶都还没喝完,就见一道人影如旋风般冲进前厅。
“爹!凭什么她一回来就要霸占我的书房?!”宋承霄满面怒容,指着宋昭宁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扫把星!当年就是你差点克死我,如今一回来就抢我的东西,你算什么东西!”
“爹,我不准!谁都不许动我的书房!”
“承霄,不得无礼!”
宋巍然没想到宋承霄会如此激动对着宋昭宁破口大骂,当即沉下脸。
“宋承霄,这是你姐姐!”
宋承霄充耳不闻,疾步走近,一把打翻宋昭宁手上的茶盏:“我没有她这样的姐姐!”
茶水还剩下半盏,滚烫的茶水溅在宋昭宁手背上,顿时泛起一片红痕。
汀兰失声惊呼,连忙拿帕子去擦,“姑娘!”
宋昭宁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是静静凝视着眼前这个被宠坏的少年。
宋巍然见状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案:“放肆!”
桌子上的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宋承霄这才被吓住,缩了缩脖子。
但随即又不服气地梗着脖子:“爹,您不是最疼我的吗?为什么要向着这个外人......”
“住口!”宋巍然额角青筋暴起,指着宋承霄的手都在发抖,“谁教你这样目无长姐的?!”
闻言,宋昭宁好险没笑出声。
谁教宋承霄的?
那当然是他和闵氏教导有方了。
“你姐姐不是灾星!家里将她送去慈云庵是因她佛缘深厚,没有其他缘由!”宋巍然满面戾色,“日后你嘴里若再说出这种话,为父定饶不了你!”
宋承霄错愕地瞪大眼眸,“不可能!娘说了,是因为她差点将我克死......”
他话还没说完,宋巍然已然愤怒咆哮出声,“闭嘴!”
“你若再说一句,就给我去跪祠堂!”
宋承霄从未被他如此吼过,当下直接愣住。
好半晌,他才畏惧地退后一步,不甘心地小声嘀咕:“她才不是我姐姐!她活该!谁让她克我......”
宋昭宁平静的看着父子俩吵的面红耳赤,眼底满是讥讽。
看来,与宋承霄这个宝贝儿子比起来,宋巍然还是更在乎他的官位仕途。
厅内的喧闹终于惊动了闵氏。
她一进门,看见父子对峙的场面,立刻将怨毒的目光射向宋昭宁:“好个丧门星!才回府就搅得家宅不宁,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这话像刀子般狠狠扎进宋昭宁心口。
即便早已明白宋府无人真心待她,闵氏这般毫不掩饰的厌恶,仍让她心头一刺。
她也是宋家的孩子啊,也是闵氏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孩子啊。
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儿身,便要被所有人漠视冷待,就活该被这般轻贱吗?
宋昭宁攥紧衣袖下的双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待抬起头时,面上已是一片云淡风轻:“究竟是我在闹,还是宋承霄在闹,母亲不妨先问清楚。”
“霄哥儿一贯懂事,你未曾回府之前家中一片安宁!”
“母亲这话好生奇怪。方才明明是弟弟先闯进来打翻茶盏,怎么反倒成了女儿的错?”
“不可能!”闵氏气得脸色涨红,“霄哥儿素来乖巧,若不是你挑唆,怎会如此失态?自你回府,家里就没一刻安宁!”
她眼底的厌恶几乎溢出来,“就算霄哥儿今日做了什么,那也都是你的错!”
宋昭宁轻笑一声,眼底却冷若冰霜:“母亲这话当真有趣。”
“宋承霄犯错便是女儿之错,这般道理,女儿闻所未闻。”她嘴角轻挑,“难不成京都的官宦人家都是如此道理??”
闵氏被她噎得一时语塞。
转而向宋巍然哭诉:“老爷您看看,这就是您接回来的好女儿!一回来就搅得家宅不宁,如今还敢顶撞我!”
宋巍然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边是捧在手心的嫡子,一边是关系仕途的女儿,偏生闵氏还要火上浇油。
他实在想不通,怎么转眼间就闹到这般田地。
“够了!”他重重拍案,大喝一声,“都给我住口!”
厅内霎时一静。
宋巍然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道:“昭宁初回府上,承霄你身为弟弟,理应好生相待。至于撷芳院......”
他看了眼垂眸静立的宋昭宁,余光瞥见她手背上的红痕,觉得格外刺眼。
别开眼,“撷芳院本就是昭宁的院子,并非是她一回来就霸占你的院子。”
“你马上从撷芳院搬出去。”
宋巍然的话音刚落,闵氏就尖声叫道:“老爷!霄哥儿那些书册典籍往哪儿搁?”
“偌大个宋府,还腾不出一间书房?”宋巍然额角青筋暴起,声音陡然拔高,“前院的听雨轩、东厢的藏书阁,哪处不能安置?”
闵氏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喝震住,一时怔住。
宋承霄突然"哇"地一声嚎啕大哭:“她就是来克我的灾星!”
说完扭头就往外冲。
“霄哥儿!”闵氏回神,慌忙提着裙摆追了出去,“我的儿啊!”
转眼间,厅内安静下来,只剩满地狼藉。
汀兰含着泪,小心翼翼地替宋昭宁擦拭烫伤的手背。
宋巍然突然冷声开口,“这下你满意了?”
宋昭宁轻轻抬眸,目光澄澈,盛满无辜,“父亲这话,女儿听不明白。可是女儿做错了什么?”
“是女儿让父亲为难了吗?”
“女儿不愿见父亲为难,若实在不便,女儿继续住在西厢院也无妨。"
她这话看似体贴,却让宋巍然又想到与郑家的婚事。
他还等着用这个女儿换前途,且先忍着她吧。
强压下心头烦躁,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莫要多想,为父既已开口,岂有收回之理?”
“那女儿便谢过父亲了。”宋昭宁福身行礼,礼数周全得挑不出半点错处。
宋巍然不想再看见她,只想马上打发她走。
然而他还未开口,宋昭宁却突然又道:“还有一事,女儿想请父亲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