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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不远处意气风发的沈嘉言,一段被刻意压抑的痛苦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在我为沈嘉言第二次凑钱打点后,我有一段很长的时间,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按时交工会费。
几个车间的先进代表堵在我的纺车前,逼我立刻交钱,他们砸了我的工具箱,甚至把我妈用了一辈子的那个黄铜顶针,轻蔑地丢进了炼钢炉,任由它在烈焰中熔化。
那个顶针,承载着我和母亲之间所有的温暖回忆,对我而言它不是工具,而是和沈嘉言一样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精神寄托。
我哭着跪在地上,求他们把顶针还给我。
进厂三年,被孤立、被刁难是家常便饭。
但我从未和沈嘉言提过半个字,我不想让他分心。
可那一次,我是真的怕了,我跑去找他,哭得撕心裂肺。
我哭着求他:“沈嘉言,你得帮我,那是我妈留下的念想......”
沈嘉言清楚那个顶针对我的意义,可他只是沉默了很久,最后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于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地嘲笑我的无能。
我蹲在熔炉前,看着那最后一点念想在我眼前化为乌有。
那种无力感,和当年眼看着母亲病重却凑不齐医药费时,一模一样。
可即便如此,我依然没有恨过沈嘉言,我只恨自己没本事。
但现在,真相就摆在眼前,新厂长是他舅舅,整个厂都是沈家的。
那个时候,只要他开口说一句话,就能保住我的顶针。
但他没有,所以顶针没了。
我几乎咬碎了后槽牙,才没让哭声从喉咙里溢出来。
我逃也似的冲出办公楼,直奔镇上的长途汽车站,买了最早一班去省城的车票。
车上,我用颤抖的手,拨通了那个来自香港的电话。
活了二十年,我到头来能依靠的,竟然是我过去最不愿承认的生身父亲。
“爸,你现在就派人来接我,行吗?我求你了......”
......
与此同时,沈嘉言、秦秘书和他舅舅正从办公室里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我宿舍楼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
整整两天,我竟然真的没去找他。
他心头掠过一丝烦躁,摸出烟想点一根,却又想起我曾说过不喜欢烟味,便又悻悻地把烟塞了回去。
他的一个铁哥们从后面搭住他的肩膀,看着黑漆漆的宿舍楼,不怀好意地调侃道:“怎么了沈哥?那傻丫头被榨干了,不跟你好了?”
沈嘉言眼底闪过一抹恼意,一把推开那人的胳膊:“胡说八道!林晚秋爱我爱得要死,指不定这会儿正回乡下老家给我凑钱呢!”
“你们就等着瞧吧,我再冷她几天,她保管乖乖把钱捧到我面前!”
话音刚落,一旁的车间主任凑了上来。
“林晚秋?哎呀沈嘉言,您认识林晚秋啊?那正好,她要辞职,我还怕您舅舅不批呢!”
沈嘉言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心里那股盘旋了两天的不安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强作镇定,故作轻描淡写地问:“工作干得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辞职?”
车间主任一脸艳羡,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惊人:“林晚秋说啊,她不想在厂里干了,她要嫁到香港去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