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气味萦绕在温昭奚的鼻尖。她缓缓睁开眼睛，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输液瓶里的液体落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温昭奚试着动了动身体，抽血后的虚弱感让她眼前一阵发黑。她摸索着按下呼叫铃，却迟迟没有人来。

“503床的病人醒了？”门外传来护士的交谈声。

“隔壁505那位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没有？周先生都问了三遍了。”

“马上送去。哎，你说周总对那位姜小姐真是上心，一个集团总裁，事事都亲力亲为……”

声音渐渐远去，温昭奚的手无力地垂在床边。

护士终于推门而入，动作麻利地检查她的输液瓶：“温小姐，您醒了。血常规显示您有些贫血，需要再观察一天。”

“周宴回……我丈夫，他在哪？”温昭奚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可怕。

护士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尴尬：“周先生……在隔壁病房。需要我帮您叫他吗？”

温昭奚摇了摇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门外再次传来护士们低声交谈的声音：“隔壁505的姜小姐今天要做检查，周先生紧张得不得了，把全院最好的专家都叫来了……”

温昭奚闭上眼，假装没听见。但那些话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割开她的记忆。

“温小姐？”小护士惊慌的声音唤回她的思绪，“您怎么哭了？”

温昭奚抬手摸脸，触到一片冰凉。

“没事，”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小护士将信将疑地离开后，温昭奚挣扎着下了床，一步步挪到505病房门口。

“临月，再吃一口，就一口。这是你最喜欢的燕窝粥，我特意让家里厨师按你的口味做的。”

“宴回，我真的吃不下了……”姜临月的声音娇弱中带着撒娇的意味。

“乖，你太瘦了。医生说你需要补充营养。”周宴回的语气是温昭奚从未听过的耐心与宠溺，“等你吃完这一碗，我就把你一直想要的那条项链买来，好不好？”

温昭奚愣愣的看着，手不自觉的攥紧了衣角。

“周先生，姜小姐的检查时间到了。”医生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

温昭奚慌忙退回自己病房，她刚躺下，就听见隔壁房门打开，周宴回细致地叮嘱：“轮椅推稳一点，走廊有风，给她披上外套。检查室温度低，带条毯子……”

声音渐渐远去，温昭奚把脸埋进枕头，任由泪水浸湿布料。

出院那天，温昭奚独自收拾好行李，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她刚走到医院大厅，就看见周宴回扶着姜临月从电梯里走出来。

姜临月正靠在周宴回肩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而周宴回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温昭奚的脚步顿住了。

周宴回抬头看见她，似乎这才想起她的存在，眉头微蹙：“昭奚，你怎么一个人？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温昭奚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姜临月却在这时开口，声音温柔：“温小姐，一起吧，宴回不会介意的。”她说完，还朝周宴回眨了眨眼，仿佛在征求他的同意。

周宴回点了点头，语气平静：“一起走吧，你刚抽完血，身体还没恢复。”

走到停车场，姜临月自然而然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温昭奚的手刚碰到后座的门把，动作微微一滞。

姜临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露出一副歉意的表情：“啊，温小姐，不好意思，我晕车，宴回开车的时候我一直都是坐副驾的。”她顿了顿，又看向周宴回，“宴回，你说是吧？”

周宴回点了点头，对温昭奚道：“临月身体不好，你体谅一下。”

温昭奚垂下眼睫，轻声说了句“没关系”，随后沉默地坐进了后座。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铃兰香气，后视镜上挂着一个已经有些褪色的玩偶。姜临月伸手轻轻碰了碰它，惊喜地说道：“宴回，你还留着它呀！都这么旧了……”

温昭奚的目光落在那个玩偶上，心脏猛地一缩。

她记得这个玩偶。

那是很久以前，她发现周宴回车上的玩偶有些旧了，便特意买了一个新的想要替换掉。可当她刚把旧玩偶取下来，周宴回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一把夺过玩偶，脸色阴沉得可怕。

“你在干什么？”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温昭奚被他的反应吓到了，小声解释：“我看它旧了，想换个新的……”

周宴回直接将她新买的玩偶扔到地上，厉声道：“这是很重要的人送的，不是什么随便的东西都能替代的！”

那是他第一次对她发那么大的火。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那个“很重要的人”，就是姜临月。

车子缓缓驶出医院，姜临月从包里拿出一袋零食，拆开后递给周宴回一块：“宴回，你尝尝，还是以前的味道。”

周宴回接过，唇角微微扬起：“好。”

姜临月又转头看向温昭奚，笑意盈盈：“温小姐，你要不要也吃点？”

温昭奚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周宴回从不让温昭奚在车上吃东西，他说他有洁癖，受不了食物残渣掉落在车里。可现在，他却为姜临月准备了零食，甚至贴心地帮她撕开包装，完全没有在意会不会弄脏车子。

温昭奚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她不想看，也不想听。

仿佛只要这样，那些尖锐的疼痛就不会刺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