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叶煋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一双眼熬得通红，眼底布满了血丝。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

助理李昂站在一旁，连呼吸都放轻了。

自从叶煋回到公司，就再也没离开过公司半步。

“叶总，”他硬着头皮开口，声音干涩，“打捞队那边又来电话了，说暗流太多，建议暂停。”

暂停。

叶煋猛地抬头，盯得李昂发毛。

“我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不许暂停，谁要是敢偷懒，那就别干这行了！”

李昂不敢再劝，只能低头应下：“是，我马上去办。”

“等等。”叶煋叫住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叶家的长辈们，怎么说？”

李昂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老太爷的意思是婚礼，必须如期举行。他说，叶氏的股价不能再跌了，和姜家的联姻是目前唯一的稳定剂。他还说您如果不同意，就收回您在集团的所有职权。”

叶煋闭上眼，靠在冰冷的椅背上，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收回职权？

没了叶氏集团的财力支撑，他还拿什么去找她？拿什么去调动全国最好的打捞队？

他不能失去叶氏。

失去了叶氏，他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知道了。”叶煋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告诉他们，婚礼，我会参加。”

李昂如释重负，连忙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巨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叶煋一个人。

他缓缓睁开眼，看向窗外。外面灯火万千，却再也没有那盏只为他亮起的灯了。

林雾。

再也不会温柔地笑着等他回家了。

他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里面只有一张她的照片，还是他很久以前偷拍的。

照片里，她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书，阳光洒在她身上，整个人都在发光。她那时候的眼睛里，还有光，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星。

可他亲手，把那片星光给掐灭了。

他想起悬崖边，她看他的最后那一眼。

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

那眼神，在每个夜晚将他一遍遍凌迟。

他甚至不敢闭眼。

叶煋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抚过屏幕上她的脸。

“小雾，对不起。”

一声呢喃，没人回应他的道歉。

他必须和姜寻结婚，必须稳住叶家，必须保住叶氏。只有这样，他才有能力，把她找回来。

无论生死。

......

瑞士，顶级疗养院。

病房里，暖气开得很足。

林霄躺在床上，他全身被冻伤，身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但呼吸已经平稳有力。

医生说他生命力顽强，恢复得很好，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可以醒过来。

林雾坐在床边，正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毛巾给他擦拭着手。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

半年了。

从珠穆朗玛的冰天雪地，到这里的温暖如春，像隔了一辈子。

她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

轮廓还是她的，但那道从眉骨划过脸颊的伤疤，在顶尖医美专家的修复下，已经变得很淡，却也让她的五官线条显得比以前凌厉了一些，少了几分柔和，多了几分清冷。

她不再是以前那个林雾了。

以前的林雾，死在了叶煋将那碗滚烫的汤泼向她的时候，死在了母亲留下的手镯被摔碎的那一刻，死在了珠峰的魔鬼营地。

“在想什么？”

封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温和而沉稳。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热牛奶和几块精致的糕点。

“没什么。封大哥怎么来了？”林雾收回思绪，对他笑了笑，“谢谢封大哥。”

封觅，救了她和哥哥。

不仅带她脱离了珠峰的危险，还带她们远离了叶煋的威胁。

林雾是感激封觅的，想过给封觅打欠条。但封觅却拒绝了，说哥哥是他员工，替哥哥照顾她是应该的。

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应该？

“叫名字就好。医生说你太瘦了，需要多补充营养。”封觅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目光落在电视上。

那是国内的财经频道，屏幕上，叶氏集团和姜氏集团联姻的消息，正铺天盖地地滚动播放。

画面里，叶煋和姜寻站在一起，接受着媒体的采访。叶煋面无表情，而他身边的姜寻，则笑得一脸幸福，挽着他的手臂，姿态亲昵。

封觅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拿起遥控器就想关掉。

“别关。”林雾淡淡地开口。

封觅的动作一顿，有些担忧：“别看了，不值得。”

林雾的视线落在电视上，那张曾经让她魂牵梦萦的脸，此刻看来，却只觉得陌生。

“没事，都过去了。我不可能活在他的阴影里。”林雾平静地说，“他娶谁，都跟我没关系了。我现在，只想我哥能快点好起来，然后我们兄妹俩，好好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封觅看着的侧脸，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那个坚强的女孩好像回来了。

电视里，叶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但记者提问还在继续。

“姜小姐，听说叶总为了您，特意清空了江城最贵的静园墓地的1号墓地，只为安葬您之前救下的那条流浪狗，有这回事吗？”

姜寻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了，她故意将身体贴近叶煋，用一种炫耀的口吻说道：“是啊，阿煋就是这样，看着冷，其实心最软了。他说，那块地风水好，又安静，最适合安息了。”

林雾正在给哥哥擦拭指缝的手，猛地停住了。

静园墓地，1号！

那是她父母安息的地方！

叶煋当时还笑着对她说：“你父母，就是我父母。让他们在最好的地方，看着我们白头偕老。”

“阿煋说，那块地早就该清理了。为了给我养的小可怜腾地方，特意让人把那些垃圾都清理了呢。”

“哐当！”

林雾手里的水盆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水花四溅，浸湿了地毯。

她猛地站起身，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

叶煋！

他要为了姜寻做到这个地步吗？

他羞辱她，折磨她，甚至逼死她，她都可以认了。因为那是她自己眼瞎，爱错了人。

可她父母做错了什么？要在死后给死去的流浪狗让路！

连死了都要被当垃圾清理！

“小雾！”封觅被她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你怎么了？”

她勉强借着封觅稳住身体，一口鲜血喷出。

封觅慌了神，“来人！”

“封觅......”

“我在。”封觅声音颤抖着。

“我要回去！”

她的眼神里，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平静。

“我要回去！我要让他付出代价！我要让那对狗男女，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