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觅没有多问。

“回国。”他说得斩钉截铁，“我帮你。”

林雾心里一颤。她下意识地摇头，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疏离：“封先生，这事跟你没关系。我不能......”

“怎么没关系？”封觅打断了她，温柔地支撑着她的后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雪松味，一下子将林雾包裹起来。

“林霄是我公司的探险家，他在工作期间被人恶意构陷，险些丧命，我这个老板难道不该管？这让以后的员工都怎么看我？”

他的理由找得不带一丝私人情感，却也因此堵死了林雾所有拒绝的借口。

林雾咬着下唇，她知道，这只是个说辞。

可她还能说什么？

说“谢谢，但我自己能行”？她拿什么行？现在的她，连站在这里都是靠封觅的帮助。

封觅像是看穿了她的挣扎，放缓了语气：“你不用把我当成外人，上次你死遁是我没处理好，才让你毁了容。我很抱歉让你这么冒险。现在我帮你，是在弥补，是帮林霄，也是在维护我公司的声誉。懂吗？”

他把一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给了林雾一个台阶。

林雾抬起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映着她的脆弱。

良久，她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还是把封觅牵扯进来了。

既然封觅执意要去，那回去后，让封觅把父母的骨灰带回来吧。

封觅点了点头，转身去处理。私人飞机在第二天清晨就已在瑞士的私人机场待命。

坐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林雾看着窗外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喝点热水。”

一杯温水递到眼前，封觅的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林雾接过来，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温暖的触感传来。

“谢谢。”她低着头又说了一遍。

封觅在她身边坐下，解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姿态放松：“从现在开始，到回国这段时间，别对我说这两个字。”

林雾一愣。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那张因为失血和营养不良而过分苍白的脸。他说：“你现在名义上是封家领养的孩子，是我的妹妹封霖，这么疏远很容易被别人怀疑。”

林雾有些恍惚。

真有些不适应。

对，封觅在短短一天内就安排好了她的身份。

封觅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旅行社社长吗？

漫长的飞行中，大部分时间林雾都在沉默。

封觅也没有刻意找话题，他只是安静地处理着邮件。

但他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恰到好处地给她帮助。

她睡着时，他会让人拿来毛毯轻轻盖上；她因为噩梦惊醒时，一睁眼就能看到他递过来的温牛奶。

这种无声的照顾，像一张细密的网，温柔地将她包裹。

这和叶煋那种恨不得将她拴在裤腰带上的霸道占有，完全不同。

封觅的照顾，带着距离感，却又细致入微。

封觅一直都这样很尊重她。

而不是像叶煋一样霸道地替她决定好一切。

飞机落地是在凌晨。

走出VIP通道，林雾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踩着脚下这片土地，她才有了实感。

她回来了。

她以为她此生都不会踏入这块土地了。

一辆黑色的宾利早已等在外面。

司机接过行李，封觅拉开车门，对她说：“上车吧。”

车子离开机场。

一路上都是熟悉的景色。

“先休息还是？”封觅询问。

林雾看着窗外倒飞的景色，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我不困，我想先去看看我爸妈。”

封觅没再问，只对司机报了个地址。

静园墓园。

凌晨四点，墓园里寂静无声。

也亏得封觅肯陪她来。

林雾捧着一束白菊，一步步走在石板路上。

她记得，上一次来，还是叶煋陪着她。那天阳光很好，他牵着她的手，对她父母的墓碑说，他会照顾好她，一辈子。

一辈子。

多么可笑的三个字。

走到那排熟悉的墓碑前，林雾的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她愣在原地。

在她父母的墓碑旁边，赫然多出了一块崭新的墓碑。

墓碑上没有照片，只刻着几个字。

——爱妻林雾之墓。

立碑人，叶煋。

轰的一声，林雾的脑子里炸开了。

爱妻？

他怎么敢？他怎么有脸？

那个将她逼入绝境，亲手把她推下悬崖的男人，竟然在这里，给她立了一块爱妻的墓碑？

为什么她死了还不放过她？

一股恶心的情绪猛地冲上喉咙，林雾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剧烈地干呕起来。

“林雾！”

封觅快步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她，目光也落在了那块刺眼的墓碑上，瞳孔骤然一缩。

“别看。”他沉声说着，伸手就要去捂她的眼睛。

林雾却推开他的手，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字。

她不哭，也不闹，只是那么看着。

“呵。”

良久，林雾喉咙里发出一声嘲讽。

“爱妻。”她喃喃自语，像是在咀嚼这两个字，“叶煋，你真是演得一出好戏啊。真会恶心人！”

他是在演给谁看？演给死去的她？演给活着的世人？还是演给他自己，来安抚他那可笑的愧疚？

他亲手为她立下的碑。

这是要她死了，也要被冠以他的姓氏，永远做他掌中的亡魂吗？

她对着身后的封觅问道。声音很轻，“有锤子或者撬棍吗？”

封觅愣了一下，他看着林雾单薄的背影。

他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人挥挥手，“按她的需求。”

“是。”

很快，一个羊角锤。

“这个可以吗？”

林雾伸手接过，锤子的重量让她手臂微微一沉。

她什么也没说，一步步走向那块墓碑。

高举着锤子，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