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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用罢早饭,下人撤去碗碟,奉上清茶。
谢玄端起茶杯,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沈鸾镜说道:
“元忠既死,朝廷与北狄那场交易自然也进行不下去了。殿下倒也不必再像之前那般,终日深居简出,藏得那般严实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
“明日正好是部分将领换防下来休沐的日子,朔风关城内会比往日热闹许多,街上也会有大量军眷与百姓出门采买、游玩。殿下若是感兴趣,明日也可以出去走走,看看这边关的风土人情。”
沈鸾镜闻言,眼睛微微一亮,显然被说动了。
她却没有立刻答应,反而抬起眼帘,看向谢玄,下意识地脱口问道:
“你去吗?”
这话问得直接,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谢玄被她问得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直接问自己,随即反应过来,语气平和地答道:
“若是殿下需要在下陪同,那在下自然是......”
他话未说完,便被沈鸾镜打断了。她不知怎的,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小脾气,或许是方才被他“算计”了碗筷之事,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让她此刻就是想“刁难”他一下。
她微微嘟起嘴,带着点娇蛮的语气,说出一串如同绕口令般的话:
“我不想是因为我说让你陪我去,你才陪我去。我想要的是......是你主动说,你想陪我去!”
这话一出,谢玄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脑子像是卡住的齿轮,嘎巴顿了一下。
他看着沈鸾镜那带着些许任性、又隐含期待的眼神,片刻之后,终于彻底明白过来她这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他眼底迅速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从善如流,立刻调整了姿态,微微躬身,语气变得无比“诚恳”,甚至带着点“恳求”的意味,郑重说道:
“殿下明鉴!是在下思虑不周!是在下......万分恳切地请求殿下!明日能否赏光,屈尊降贵,陪在下......不,是允许在下陪同殿下,一起出去转转?恳请殿下允准!”
他这番做足姿态的“恳求”,配上他那张平日里严肃正经的脸,显得格外有反差感。
沈鸾镜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那点小别扭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计谋得逞般的得意。
她努力绷住想笑的嘴角,高高地昂起下巴,用眼角余光,近乎用鼻孔看人睨着谢玄,摆足了公主的架子,拖长了语调,慢悠悠地说道:
“嗯——既然你这做臣子的,都如此言辞恳切、非常诚恳地请求了......那好吧,本宫便勉为其难,允了你吧!”
那副傲娇的小模样,看得谢玄心头发痒,真想伸手去捏捏她那故作严肃的脸蛋,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含笑应道:
“谢殿下恩典。”
两人之间,一种轻松而暧昧的氛围,在茶香中悄然弥漫开来。
翌日,天光晴好。
沈鸾镜难得地起早,精心梳妆了一番,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绣缠枝莲纹的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明艳动人。
她对着铜镜照了又照,确认无误,只等着谢玄前来,一同出门,体验一番边关集市的热闹。
然而,左等右等,不见谢玄人影。正自疑惑间,却听得前院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似乎还夹杂着谢玄难得拔高的、带着惊喜的嗓音。
她心下好奇,忍不住寻声往谢玄平日处理公务的前衙走去。
刚靠近,便看到风尘仆仆的柳谋士正站在院中,唾沫横飞地汇报着,而谢玄站在他面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惊与狂喜!
“总兵!大喜!大喜啊!”
柳谋士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变调,
“那萧怀安简直是疯了!不但按您的底线,将三十名老兵、军械马匹粮草如数交付,属下借着替他不留后患、处理‘首尾’的由头,连哄带吓,竟然......竟然还多要来了两门万岁军自铸的红衣大炮!”
“什么?!红衣大炮?!”
谢玄这一惊非同小可,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他连这东西都敢给?!这萧怀安,真是自掘根基,自毁长城!真是......天助我也!”
也难怪谢玄如此失态。
自当今圣上年迈,朝纲渐弛,国库空虚,贪污横行,朝廷早已无力大规模铸造、配发精良军械。
各地边军、节度使多是自行募兵筹饷,朝廷拨付的粮饷器械杯水车薪。
像红衣大炮这等国之重器,官坊早已停造多年,各地将领即便有能耐私下铸造,也都是藏着掖着,视为压箱底的宝贝,不到生死存亡绝不轻用。
萧怀安此举,无异于将自家的命门拱手让人!
虽说这两门炮是万岁军私铸,工艺或许不及鼎盛时期的官造精品,但也绝对是战场上的大杀器!
谢玄喜出望外,连连拍着柳谋士的肩膀,当场给他记了一大功,赏赐丰厚。
随即,他便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立刻忙碌起来,亲自书写命令,安排人手去接收、清点、安置这批远超预期的“战利品”。
柳谋士还补充道,萧怀安似乎觉得那些忠于萧破军的老旧部十分碍眼,索性借着这次“清理”的机会,一股脑打包,连同一批伤兵和专门负责养护军械的工匠,足足塞过来近两百号人!
谢玄更是大喜过望,这些人可是无价之宝!
他立刻吩咐下属妥善安排这些人的食宿,务必让他们感受到朔风关的诚意。
一时间,整个总兵府前衙人来人往,忙碌非凡,谢玄更是全身心投入其中,指挥若定,早就将昨日的约定抛到了九霄云外。
等到日头渐高,接近正午,所有紧要事务才暂时安排妥当,喧嚣稍歇。
谢玄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额角,长长舒了一口气,正准备喝口水歇歇,一抬头,却猛地愣住——
只见沈鸾镜不知何时,正坐在他书房靠窗的那张椅子上,单手捧着脸颊,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她身上还穿着那身明显精心打扮过的鹅黄衣裙,梳着漂亮的发髻,脸上却是一片冰霜,那双美目正恶狠狠地、一眨不眨地瞪着他,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像只储存了过多粮食的仓鼠,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咬他一口。
谢玄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
“坏了!”